张加林

(华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6)

现代汉语名量词空间维度研究述评

张加林

(华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6)

名量词一直是现代汉语量词研究中较热门的一类量词。本文以现代汉语名量词的空间维度特征为考察对象,概述近些年来研究者对名量词空间维度特征的研究成果,并在此基础上对名量词的研究成果作一定的评价。

现代汉语 名量词 空间特征 维度特征

一、引言

量词的研究大致经历了从注重事实描写到注重功能分析及认知解释的过程。之前不少研究者将量词研究的重难点放在量词的句法功能及量词与数词、名词、动词等词类的选择关系和搭配机制的研究上。名量词作为量词最重要的一个小类,其空间维度特征被某些研究者忽视,直到近些年来才得到研究者的重视并取得一定的研究成果。本文以现代汉语名量词的空间维度特征为考察对象,梳理近年来研究者在名量词空间维度特征研究方面的进展。

二、语言空间和物理空间

空间维度涉及两个概念:语言空间和物理空间。物理空间是人们所能感受到的现实的空间。但是,在语言表达中,语言空间要表达物理空间的时候,人们可能会疑惑语言空间对物理空间表达的可能性及真实程度。实际上,语言空间不仅可以表达物理空间,而且可以做到准确、有区别地表达物理空间。比如:

a.阳光 b.一缕阳光 c.一片阳光

一般客观存在的事物都要占据一定的物理空间,例a中的“阳光”是客观存在的一种事物,那幺其空间性是怎样的呢?此时就需要用量词量化“阳光”的空间性,比如例b、c中的名量词“缕”和“片”不仅量化了“阳光”的空间性,而且体现了根据不同维度特征量化出来的“阳光”的特征:“一缕阳光”重在体现“阳光”的一维空间特征,“一片阳光”则重在表现阳光平面似的二维空间特征。

三、名量词空间维度特征研究概述

国内外的汉语研究者在研究名现代汉语量词时,研究的重点主要是名量词的一个小类——形状量词的语法、语义特征,例如陈望道(1973)在《论现代汉语中的单位和单位词》中注意到了不同的形体单位词(即形状量词)实际上是依据事物的不同模样而设立的,同时“形体单位词如用于抽象事物,可视事物具体化、形象化”[1]P30。但是研究者主要还是从结构主义语言学的角度,对个别常用的典型名量词(如:个、枚)进行历时和共时的研究,探求其发展演变轨迹、语法化过程等,对名量词的空间维度特征研究不够重视。名量词的空间维度特征真正受到重视并得到深入研究,以下几位研究者功不可没:

戴浩一(1990,1994)通过借鉴Lakoff(1987)对日语分类词(即量词)Hon的研究,以范畴化作为基础,进行汉语量词的研究,进而从整体上构建了汉语的认知语法体系。其中颇具代表性的是戴浩一对汉语的一些典型名量词 (形状量词“张、条、根、枝”等)进行了个案研究的尝试。以“条”为例,戴浩一认为“……tiao,one dimension in extension,is‘primary’among the group of classifiers for long objects that also include gen根and zhi枝;and zhang is‘primary’ among the group of Chinese classifiers for flat objects that also include fu幅,pian片,and mian面”[2]P67。戴浩一不仅对名量词“条”的空间性进行了研究,还从“弹性”、“硬性”、“离散性”等角度对现代汉语名量词中的形状量词“张、根、枝”等进行了考察。通过对比研究发现,“条”常用于长而软的物体;“根”与之相反,常用于长而硬的物体;“枝”则常用于长而圆的物体。此外,戴浩一还同他的学生一起从范畴化的角度对汉语的形状量词进行了详细考察。

石毓智借鉴前人的研究成果,同样对戴浩一重点研究的形状量词“张、条、根、枝”等进行了认知上的研究,但石毓智对戴浩一的形状量词研究提出了质疑,不认同戴浩一从“弹性”、“硬度”等视角对其进行空间维度特征研究的相关成果。

石毓智(2001)认为:“表事物形状的量词的最根本认知基础为:(a)物体各维之间的比例是表事物形状的量词的认知基础,而不是维数的多少。(b)物质性(materiality)是表事物形状量词的第二位认知基础。至于‘弹性’、‘硬性’和‘离散性’与该类量词的设立无关。”[3]P34石毓智通过探讨表物体形状量词背后的认知依据,解释了汉语量词系统设立的原则。其中最具创新性的研究方法是从维度比入手,对“张”、“条”、“片”等量词进行了精确的函数描写,同时指出了物体维数的多少不是量词认知问题的关键,物体各维数之间的比例才是形状量词系统设立的认知根据。与物体各维数之间的比例相比,物质性是形状量词的第二位认知基础。

邵敬敏(1993)注意到了名量词所具有的空间维度特征,但是作者没有专门针对名量词进行深入研究,而是采用动态的观点,“从名词与量词的语义制约与反制约关系上说明它们之间存在着双向选择性,从而提出 ‘双向选择组合网络’和‘量词选择的三个层次’的构想”[4]P181。邵敬敏将名量词分为外形特征类、非外形特征类、附容处所类。其中,外形特征类名量词又可细分为形状型名量词和动状型名量词。根据空间存在形状的差别,他注意到形状名量词自身存在点状、线状、面状、块状、圈状等形状上的差别。但是,邵敬敏重在考察名量词与名词的双向选择关系,虽然提到了名量词空间维度上的差别,但是没有专门提出该问题并进行细致研究。

陈忠(2006)主要从“有界—无界”的角度对量词的空间维度特征进行了认知语言学方面的相关研究。陈忠认为,现代汉语量词的句法功能大都与量词自身的界限特征有关,作者对量词的类型及其界限强度等级进行了全面考察:作为典型名量词的个体量词,其表现对象在空间上的界限特征较为显着,个体之间呈现出离散的空间关系,“体现在句法上,个体量词倾向于自由地与有界名词同现”[5]P422;类别量词的空间界限特征不明显,所以类别量词与无界名词同现自由,若与有界名词同现,则限制条件较多。最后,陈忠还详细考察了数量成分界限特征的句法制约作用。

朱晓军(2008)基于汉语中特有的个体量词,研究了量词的形状空间意义,认为“汉语的量词体现了物体的维度,尤其是个体量词,这是量词空间形状意义的根本所在”[6]P100。没有形体或者形体不固定的事物,通过与量词的搭配使用,可以使其形体实体化、具体化。此外,朱晓军还从范畴化的原型理论出发,研究量词和名词的选择性共现关系,通过考察量词和名词的搭配,发现“名词与量词的关系有中心与外围之分,中心成员名词与量词搭配是有理据的,外围成员与量词是通过意象转换、隐喻、转喻等方式联系的”[7]P30。

四、名量词空间维度研究评介

(一)形状量词个案研究多,其他名量词研究少。

虽然众多研究者从语义特征和认知等角度等对名量词的空间维度特征进行了细致的研究,但是此类研究主要集中在个别典型的形状量词上,比如针对形状量词“个、张、条、块、枝、根、把”等进行的个案研究。根据何杰(2001)的统计,现代汉语量词这类较为封闭的词,其数目有789个,而名量词又占据了总数的绝大部分。与形状量词个案研究中所涉及的量词进行对比可知,研究者对个别典型形状量词之外的名量词的研究还比较薄弱,所以对其余名量词空间维度特征的揭示还需做大量细致的研究工作。

(二)空间性研究较充分,维度特征研究需深化。

通过梳理前面较具代表性的几位研究者的研究成果可以发现,研究者在对名量词,尤其是个别典型的形状量词进行个案研究时,研究的重点大都放在了这些量词的空间性上。以戴浩一对“条”的研究为例,他最后的结论是“条”用于表示长而软的事物的量。具体长到什幺程度,以及“宽度”这个因素,他都分析得不够充分。

与戴浩一相比,石毓智从客观事物“维度比”的角度对形状量词空间性和维度特征的研究更深入,同时较有说服力。不过,石毓智对形状量词的研究与戴浩一相似的是,他只考察了个别典型的形状量词(如“张、块、片”),对形状量词系统、名量词系统还缺乏整体性的研究。

五、结语

在现代汉语名量词空间维度特征研究方面,语言学前辈已经形成了较为完整的研究理论,同时在研究方法方面做了有益尝试。与方位词相比,名量词的空间性不够突出,不少研究者在对现代汉语诸词类的空间问题进行研究时,多将名量词与方位词这种空间性较为明显的词类一并研究,比如齐沪扬(1998)的《现代汉语空间问题研究》和李宇明(2000)的《汉语量范畴研究》。现代汉语名量词的空间维度研究的独立性、系统性,可以从研究者对方位词等空间性较强的词类研究成果中借鉴相关研究经验。

[1]陈望道.论现代汉语中的单位和单位词[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3.

[2]Tai,James H-Y.and Fangyi Chao.A Semantic Study of the Classifier Zhang[J].Journal of Chinese Language Teachers Association,1994,29(3).

[3]石毓智.表物体形状的量词的认知基础[J].语言教学与研究,2001(01).

[4]邵敬敏.量词的语义分析及其与名词的双向选择[J].中国语文,1993(1-6).

[5]陈忠.认知语言学研究[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06.

[6]朱晓军.空间范畴的认知语义研究[D].华东师范大学,2008.

[7]朱晓军.认知语言学视角下的汉语个体量词搭配——以“条”为例[J].语言与翻译,200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