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田园 鲁丽娟 袁 媛 陈欣菊*

(1 河南中医药大学硕士研究生2017 级,河南 郑州 450000;2 河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脾胃肝胆一病区,河南 郑州 450003)

溃疡性结肠炎(ulcerative colitis,UC)[1]是非特异性肠道炎症,主要累及直肠、结肠黏膜和黏膜下层,是一种慢性进展性疾病,属消化系统常见的疑难疾病[2]。临床表现常以腹泻、腹痛、黏液脓血便及里急后重为多见。一般来说,腹部疼痛与排便有关,便前腹痛,便后可以暂时缓解[3]。UC 的发病原因与病理机制目前并不十分明确,相关研究发现,免疫、环境、遗传、感染、精神心理、劳累、饮食等因素均可参与UC 的发病过程[4]。流行病学调查显示,UC 的发病与精神心理密切相关,可诱发或加剧UC 的发生[5]。UC 患者中约74% 认为精神心理因素对其发病过程有影响,显着高于其他疾病患者如肠易激综合征、功能性消化不良等[6]。中医认为精神心理与肝有关,肝为刚脏,主疏泄,肝喜条达恶抑郁,与情志变化直接相关。《五脏穿凿论》:“肝与大肠相通”,精神紧张、忧思恼怒等情志异常致肝气郁结,进而导致肠腑之气传化失司,与UC 疾病发作密切相关,因此本文提出从肝论治溃疡性结肠炎。

1 精神心理因素与UC 的关系

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工作节奏快、生活压力大,易产生紧张、焦虑、抑郁等精神心理问题。现代医学研究显示[7]精神与消化道之间的关系密切,精神状态的变化会影响血液灌流和腺体分泌,能引起结肠运动和分泌功能的变化。Mawdsley 等[8]提出精神心理因素是通过改变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的功能,影响肠腔内细菌和黏膜的作用,增加黏膜肥大细胞的活性、促进多种激素的生成、释放增加以及兴奋植物神经系统等多种途径诱导肠道炎症变化导致UC 疾病的发生和发展。肠脑学说[9-10]认为:胃肠道为人体“第二大脑”,在中枢神经系统和胃肠道神经系统均可发现脑肠肽(为神经信息的遗传物质),胃肠道的功能发挥一方面受丘脑自主神经支配,另一方面胃肠道尚有本身的自动调节神经系统。UC患者最常见的心理问题是不同程度的焦虑、抑郁等情志异常,焦虑、抑郁情绪可通过影响胃肠动力,改变胃肠敏感性,引起胃肠道功能紊乱。有研究报道[11]UC 患者中抑郁情绪的发生率可达32.6%,这一数据显着高于健康者。因此适当的抗焦虑、抑郁药物治疗以及心理干预治疗如催眠疗法、认知行为疗法可减轻肠道炎症、减少UC 疾病复发[12-13]。

2 中医肝对UC 的影响

中医学中无UC 病名,但根据其临床症状,历代医家有其记载,UC 在中医学中归属于“泄泻”“痢疾”“休息痢”“肠澼”“大瘕泄”等范畴。UC 病位在肠,与肝、脾、肾相关,尤以肝关系密切。肝与情志——肝主疏泄,喜条达恶抑郁,在志为怒;《素问·灵兰秘典论》曰:“肝者,将军之官,谋虑出焉。”明确提出了肝调节情志功能[14]。陈无择在《三因极一病证方论》中指出:“喜则散,怒则激,忧则聚,惊则动,脏气隔绝,精神夺散,以致溏泄。”UC 患者情志不畅致肝失疏泄,肝气郁结,木郁不达,进而导致脾失健运,出现肝脾不和,以致泄泻。肝与脾——《血证论·脏腑病机论》中说:“木之性主于疏泄,食气入胃,全赖肝木之气以疏泄之而水谷乃化,设肝不能疏泄水谷,渗泄中满之证,在所不免。”肝属木,脾属土,肝气之条达,肝之疏泄有度,脾胃功能得以正常升降,水谷精微才能正常输布全身,糟粕始得正常下传;肝失疏泄,乘脾侮土,可致脾虚健运失司,临床见腹痛、便溏之症。沈洪等[15]认为肝脾失调是溃疡性结肠炎的主要病机。肝与肺——唐宗海《痢症三字诀》:“致痢之由实不责脾而责在肝肺,肺金不能顾母,肝木郁而克土,以致脾土受邪,但当治肝肺,则脾经自治。”肝木肺金是相克关系,肝失疏泄,侮及肺金,进而下迫大肠,大肠传导失职,则发泄泻。重者肝火亢盛,木火刑金,则大肠热毒熏蒸,热灼血络而下便脓血。肝与大肠——李梴着《医学入门》:“肝病宜疏通大肠,大肠病宜平肝经为主。”最早提出肝与大肠相通。大肠为肝行降浊之功,而使肝之疏泄功能正常;而肝之疏泄功能正常反过来又促进大肠的顺利降浊;肝气郁结,脾胃失司,则肠络受伤,腐败成疡,化为脓血,而痢下赤白。凌红等研究者[16]提出:肝主疏泄理论与西医脑肠肽理论有异曲同工之妙。肝与血瘀——清代王清任《医林改错》述:“腹痛作泻,久不愈者,必瘀血为本”。肝郁克脾,脾气亏虚,日久气血生化乏源,运行血液无力而致瘀,气血阻滞肠络失和而血败肉腐成脓。临床医学证实[17],UC患者的机体相对处于高凝状态,易合并血栓形成,血栓发生率可达45.2%。

3 从肝论治UC

3.1 复方中药治疗UC 肝藏血,主疏泄,肝气抑郁或上逆,失于疏泄功能则肝逆犯脾;脾主运化水谷精微,主统血,肝脾不和,水谷运化失和,久郁而化热于肠腑,致使肠腑功能紊乱,气滞血瘀,血败肉腐,发为溃疡,“疏肝健脾法”是治疗UC 的重要方法之一。李桂贤认为UC 发病常由肝郁脾虚,脾胃气机升降失序而引起,治则以疏肝健脾为主,采用《医宗金鉴》柴芍六君汤基础上加白花蛇舌草、太子参、三七、凤尾草治疗溃结最为适宜[18]。王正君等[19]运用结肠汤内服,治疗溃疡性结肠炎62 例,药物组成包括蜈蚣、白芍、乌药、儿茶、紫河车、甘草、海螵蛸、建曲、黄连等,用疏肝健脾类中药配伍,临床总有效率为83.3%。郑邦本教授治疗慢性复发型UC 以疏肝健脾补肾、清热祛湿止泻为治法,采用痛泻要方合四神丸化裁治疗,疗效显着。瘀血是溃结发病过程的病理因素,肝郁克脾,日久成瘀,医家在疏肝健脾基础上加用活血化瘀药物治疗溃结取得满意疗效[20]。张嵩等[21]研究发现运用中药复方及西药联合方案即疏肝健脾解瘀方(柴胡、枳壳、陈皮、白芍、茯苓、白术、党参、败酱草、苦参、地榆、益母草、赤芍、当归、三七)联合柳氮磺吡啶片治疗46 例UC,此方案可有效缓解患者腹痛、腹泻黏液脓血便及里急后重等症状,临床总有效率达到91.3%,随访中复发率低于单纯西药组。《史载之方》谓:“肺金之胜,亦生腹鸣,溏泄。”刘智群等[22]研究炙肝散在UC 中的临床应用,药用白术、芍药、桔梗、白芷,治以调肝理脾、宣肺消疡之功,用于治疗UC 缓解期肝脾不和,痰湿困阻证。王茹[23]研究肝郁型溃结患者采用加味四逆散(黄芪、大枣、白术、白芍、党参、葛根、茯苓、木香、桂枝、炙甘草)治疗,治则为疏肝健脾、行气止痛,治疗总有效率93.1%,此方还具有抗炎、抗微血栓形成及提高患者免疫力的作用。西医药理研究证实[24-25],疏肝健脾法可提高体内啡肽水平而起到镇静、镇痛作用,并双向调节异常的肠道运动功能。

3.2 中医外治治疗UC 中医外治法在从肝治疗UC 方面疗效确切,并能改善临床症状,提高疗效。王燕[26]采用愈肠汤保留灌肠治疗肝郁脾虚型UC,愈肠汤组成为黄芪、陈皮、炒白术、白芍、白蔹、白及、五味子、防风、黄连、乳香、三七粉,研究显示,治疗组能明显改善黏液脓血便、腹泻、腹痛等临床症状,临床总有效率96.6%,优于对照组康复新液。王秀珍等[27]选用痛泻要方煎剂灌肠治疗肝脾不和型UC,治以疏肝解郁,健脾益气,治疗总有效率为96.15%。居来提等[28]采用中药辨证加针灸辨病的理念,以痛泻要方加减联合针灸治疗非特异性结肠炎,针刺肝俞、脾俞、章门、天枢、下巨虚,神阙隔姜灸,足三里温针灸,疗效显着,优于单纯中药治疗。冯国湘[29]观察痛泻宁穴位贴敷治疗UC 疗效,选足三里、脾俞、天枢、大肠俞以痛泻宁贴膏贴于穴位,结果显示临床治愈率为46.67%,总有效率为90.0%。赵维杰[30]研究穴位埋线治疗UC 临床疗效,研究分为治疗组(埋线治疗)与对照组(针刺治疗),二者主穴位均选取大肠俞、天枢、上巨虚,配穴辨证选穴,肝气乘脾型加肝俞;脾胃虚弱型加脾俞;肾阳虚衰型加肾俞、关元。结果显示2 组总疗效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肯定了穴位埋线在治疗溃疡性结肠炎有较好疗效,尤以肝气乘脾型和脾胃虚弱型疗效更好。陈英[31]将治疗组采用乾坤肠康液保留灌肠联合针刺(取心俞、厥阴俞、百会、神庭、神门为主穴)抗焦虑治疗,对照组为乾坤肠康液保留灌肠法治疗。治疗组总有效率89.7% 高于对照组66.7%(P<0.01),结果表明肝疏泄与情志相关,抗焦虑治疗能有效改善UC 临床症状,能使T-AI、中医证候学及结肠镜下表现积分值降低。杨沈秋等[32]研究美沙拉嗪片口服联合针刺“于氏头针”额区(从囱会至神庭或神庭至囱会及其向左、右各1 至2 寸的平行线)治疗UC疗效,结果临床总有效率为93.3%,高于单纯口服美沙拉嗪片治疗。

综上所述,溃疡性结肠炎是多种因素诱发的非特异性肠道炎症,临床研究显示,精神心理因素可加重UC的炎症损伤和溃疡形成[33]。在治疗UC 方面,西医多以抗炎、免疫、激素及手术治疗,辅以抗焦虑抑郁药物及心理疗法,患者大多需要长期服药,不良反应多,且复发率高,手术方式对于UC 患者的生存质量有诸多不利之处。中医以整体观念为本,辨证论治为法,综合运用中药内服及中医外治从肝论治UC,有效改善临床症状和降低复发率,临床疗效显着,值得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