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路易·汤伯来 曹 铮

曹铮\译

这是世界上最不像大学的一所大学:它既是校园,也是农场。地处加利福尼亚广裹沙漠之中的深泉学院只招收来自全美国最好的学生。这些早上是学生、下午是牛仔的年轻人,将在未来进入哈佛或者牛津这样的名校。

离开遍地摩天大楼的洛杉矶已经6小时。沿着死亡山谷和内华达山脉行进,驶过灰尘满天的小村庄,再穿过一片光秃秃大山中的一个山口,一片加利福尼亚东部的凹地在眼前豁然出现。这块盆地大约低于海拔线1600米,和越南的奠边府盆地一样广阔,但是更加干燥,也更加安静。

深泉学院就坐落在这里,离它最近的村庄也有50公里之远。“这是世界上最挑剔也是最具革新精神的大学之一”,《纽约时报》这样评论它。这所声望颇高的学校刚刚庆祝完它的92周年华诞。乍一看,这片校园更像是一个农场。这里很少有女性——深泉学院只招收男生。留着长长的头发和浓密的胡须,身穿满是灰土的背带裤,脚踏天伯伦的靴子,这些从17岁到23岁不等的小伙子们iE'忙着他们的工作:有人在修栅栏,有人在圈牛。这正是这所学院最大的特色之一:每天的生活从早上4点半开始,上午上课,下午劳动(根据各人分配到的工作,每周至少干20个小时)。

在餐桌上,没有可口可乐,取而代之的是牛奶(产自他们自己养的奶牛)和水(来自泉水);没有汉堡包,而是许多蔬菜(菜园里种的)以及大块的牛排(最大程度地使用由学生们自己养殖和宰杀的牛肉)。校园里没有电视,到处散落的是书籍:尼采,柏拉图或简·奥斯汀的着作都放在一起。我们不禁心中一惊:若不是院子当中飘扬着星条旗,我们还以为自己正置身于傅立叶笔下的社会主义乌托邦。校长大卫·内多夫澄清了我们错误的观点:“这里并不是一种社会主义的尝试,与上世纪60年代的公社和新左派运动也没有关系。更何况深泉的建立要远远早于这些运动。1917年诞生了两个乌托邦”,内多夫校长开玩笑道,“一个是共产主义,一个就是我们的学院,而只有后者一直生存了下来。”学校的创始人卢西安·L·纳恩(1853-1925)不是一个布尔什维克,恰恰相反,他是一个西部征服者的典型。

1880至1890年间,纳恩发迹于科罗拉多州:一开始是个矿工,然后成了银行家,最终他因建造一系列水电站(特别是尼亚加拉水电站)以及在美国西部建立交流电输电网而积累了大笔财富。

在经营企业的过程中,他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些有操作技能的年轻知识分子,而且这些人最好在肉体和精神上都能适应斯巴达人那样的生活。这是一种具有先锋性的精神。于是有一天,他卖掉了所有的资产,在美洲大陆上来回穿梭,最终来到了沙漠深处。在这儿买下了深泉的土地。

地理位置上的与世隔绝是深泉学院的主要优势。纳恩坚信“沙漠中会有一条(通向智慧的)道路”。他希望未来的精英们能远离城市里糜烂腐朽的诱惑,在这里接受培养。有两条基本准则从1917年建校以来从未受到过质疑:杜绝饮酒以及禁止男女同校。学校的三个“支柱”,同样也是纳恩哲学思想的基础,从没有改变:高质量的教学、义务劳动以及自治型管理。你只需查看一下教授们开出的课程分配单以及图书馆的书架,就不难知道懒惰的学生在这里不受欢迎。

这是一个知识分子的实验室。学生们广泛地学习希罗多德、海德格尔,哥白尼日心说革命以及线性代数等专题。经过两年的大学课程(只在中期有一次三个星期的假期),这些才华横溢的学生们就会进入最好的学府:哈佛大学、芝加哥大学、哥伦比亚大学、斯坦福大学或者英国的牛津大学。这也难怪一项民意测验将深泉排在全美大学的第三名,仅次于普林斯顿和耶鲁。然而,对于这里的学生们来讲,深泉学院最吸引他们的是体力劳动。每2、3个月,学生们就会被指派一项工作:负责10匹马和300头牲畜、种植苜蓿和蔬菜、看管停车场(有十几辆他们负责维护的小货车和破卡车)、采购物资(一周进城一次)、学院日常事务打理(做饭、服务、打扫卫生)等等。山姆·艾伦,这个来自马萨诸塞州的20岁小伙子每天早上4点半开始放牛。他给我们总结了一下他的想法:“这种教育方式是独特的,能丰富知识。过去6个月,我一直负责屠宰加工牲口。明天开始,我要做个牛仔,负责照看一头刚出生不久的小牛犊。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用的。深泉因此而自给自足,也正因为如此,这里的学习才是免费的,这在美国大学中非常罕见。”

最后,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深泉学院的学生自治。校长向我们透露:他的工作主要是经营这所大学(管理校友的一些捐款和基金会资金),其他的事务全部由学生自己决定。同学们每周集会一次进行辩论和投票。这有点像雅典的广场,所有的事情都由大多数人讨论并决定:从是否能携带宠物到教师及学生的招募一每年有近千个申请者,通过申请材料和笔试选出40名,然后在学校实习3天后选出最终的人选者。

吃惊吗?那是一定的。但是请别对别人说,因为深泉学院并不喜欢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