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葭

大冬天的,跑到灵山去泡温泉,结果水温低得让我压根儿没敢下去,仅有的一个超过37度的池子里满是人,比几十年前的澡堂子还要拥挤。第二天天气不错,这湖边山下也算是空气清新,在酒店吃过早餐,打算出去闲逛。为保证安全,顺便去了趟酒店的公共卫生间,忽然找到了熟悉的感觉,这布局,和徐家汇的苏浙汇完全一个风格啊,影壁样设计,里面独门独户,私人空间隐秘而宽敞,我忽然想起了童年。

那时我大概七八岁,家在一个小镇的企业家属院里,那时候很多人家是有院子的,可以种些葡萄丝瓜指甲花啥的,开花时节蓬蓬勃勃,但厕所并不是住宅空间里必备的设计。我家附近的公厕在小火车站的旁边,周边是职工们占用公共空间开辟的菜园,厕所给菜地提供了丰富的营养,但是由于缺乏管理,厕所卫生条件很差。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厕所里的几个蹲位之间完全没有任何隔挡,有人如厕便一览无余。当然,我小学里的厕所也是这种结构的。因此,对我而言,上厕所成了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不等到空无一人,我是绝不会进去的,甚至上课迟到也在所不惜。

小学五年级,发生了一件让我终生难忘的事情。在语文课上,老师让我们用“只要……,就……”造句,老师点了我的名字,我站起来脱口而出:“只要厕所里有人,我就很不自在。”全班哄堂大笑。可见我对当时的厕所之深恶痛绝。

后来情况渐渐有了好转,厕所里出现了隔板,后来又有了门,每家每户的新居也都有了“一卫”甚至“两卫”,让我认识到并不是小时候的自己矫情,如厕的私密确实是人的心理需要。

然而,在中国的广大乡村,这一点也完全没有受到重视。记得16岁的时候去一个家住农村的朋友家玩,顺便感受一下乡土风情。结果此人从门后拉过一个大木桶,说这就是他们家的厕所,免得肥水流了外人田,吓得我差点落荒而逃。

我宝宝1岁的时候,姥姥问她:“要不要尿水儿?”“要不要拉臭臭?”宝宝3岁了,就开始教她说:“去洗手间”。可见,随着年龄的增长,如厕越来越成为一件私密的事情。

那天在灵山胜镜,去梵宫看演出,真是宝象庄严巍峨肃穆的一个地方啊。菩提树冉冉升起,朵朵金莲盛开,让人油然而生一种出世之感。而演出结束,大家纷纷奔向殿中的厕所,此时此刻,神性与人性,合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