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千羽之城:网络作家,编剧。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二十五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辽宁网络文学首届“金桅杆”奖获得者。《破冰行动》《执行利剑》《悍城》《以你为名的青春》影视同期书作者,原创刑侦推理作品《追凶者》改编成网剧。

我蹚着溪水,脚掌陷进柔软的细沙里,耳边的风掠过头顶葱郁的枝叶,手里那杯冰冰凉凉的苏打水轻轻冒着气泡——那正是心底快乐的声音,也是美奈留给我最棒的旅行记忆。

那年三月,越南海边的小城美奈进入热季,我跟朋友在胡志明呆了几天后,乘大巴来到这里。

我们住在当地人开的民宿,抵达的那个下午炎热异常,走在小城的主街上,感觉要被烈日烤化。真是又热又饿又累,只得放弃预约的餐厅,钻进民宿附近一家不起眼的当地小吃店。店主是位长相憨厚的大叔,并不会讲外语,只递上一页英文菜单和一本留言簿,笑着示意我们自己看。

菜单上多是些常见的越南菜,并不难懂。好奇打开留言簿,发现有食客写的中文留言,介绍了店内如何点菜结账,推荐了哪些菜好吃,甚至还替大叔写了个简单的店铺说明。

我们从留言簿上得知,大叔的店算是家庭餐厅,大叔负责日常运营管理,其他家庭成员有空时来帮忙,学校上下学时间,大叔可能会离店去接送自家的两个小孩。如果你此时在店内用餐,见店里突然没了主人,也完全不用慌张,不过十来分钟,大叔便能回来。

说巧不巧,果然又碰上了“现学现用”。我们来时还不到饭点,店里只有我们这一桌客人,大叔迅速上了菜,转头又端来两碟火龙果,指了指墙上的钟表,冲我们歉意地笑了笑。在我们还没用翻译器翻明白“我们没点水果”时,大叔已经从后院推出一辆摩托车,经过我们身边时又冲我们点头笑笑,不顾我们的满脸疑惑,绝尘而去。

也许是海边的热浪太强,也许是假期松懈下去的头脑一时运转不畅,我们竟没意识到发生了什幺事。环顾空荡荡的店,我与朋友面面相觑。直到片刻后,大叔的摩托车急停在店门口,两个穿着校服的孩子从后座跳下来,我们才想起那则留言。

留言诚不欺我。不仅是店主大叔接孩子事件,还有“这里的越南春卷全世界最好吃”,都是百分百的实话。于是被美食和大叔笑容治愈的我们,一边咬着炸得酥香的春卷,一边继续翻看留言。

“去仙女溪吧,那是美奈最棒的野生景点!”

看到这个推荐的时候,我与朋友正在不断赞叹炸春卷的美味,并约好在美奈期间天天都要来吃,自然对留言的信任度也随之增加。

那就去仙女溪吧,吃完世界最好吃的春卷,再去看看美奈最棒野生景点,也着实不错。

离开小店一查,我们的位置离仙女溪只有两公里多,此刻太阳已西落了些,并不像先时猛烈,我们又刚“充满电”,便决定悠悠闲闲地散步过去。

一路经过几树盛开的鸡蛋花、三角梅,路过放学后静悄悄的校园,又拐进几条缤纷可爱的小巷子,还随手买了路边贩卖的小吃和饮料,才慢悠悠地到了目的地附近。

可眼前却全不像有个景点的模样。一座旧桥,两处荒草。低头再确认地图,仙女溪,的确是这里。可景区大门又在哪儿呢?

不得已返身往回走,去不远一家饮料店问路。因为语言实在不通,看店的姐姐带我们走回桥边,指着土路旁一条隐蔽的台阶,示意我们走下去。

虽还是不解,但好歹也算没走错路,说不定下去便“柳暗花明”了呢。

可台阶的尽头并没有路,只是水。

桥边的姐姐看我们顿住,用肢体语言指挥我们脱掉鞋子,走进水里,穿过桥洞逆流往上游走。

啊,原来是这样。所谓“野生景点”的“野生”原来指这个。

仙女溪,顾名思义是一条溪流,游览这个景点的一条路线就是找到这座小桥,下到溪谷,沿着溪流,赤着脚,蹚着水,一路走去上游,看红土冲刷的岩层景观。桥附近这段,最是惬意,便是我开头描述的那般。

头顶树叶交错,遮出一片阴凉,细碎的光洒落水面,随溪流摇曳,双脚踩着柔软的细沙,凉爽的溪水浸到小腿,一身暑气都被洗净,从内到外都能感受到快乐。

这里没有别的游客,我与朋友斜倚着溪边伸向水面的树干,边休息边回忆起各自的童年。小时候到乡下去,我被当地小伙伴带着去河边蹚水玩。记忆里河水清浅,河底的鹅卵石光滑冰凉,我们沿着小河走一段,一路走一路玩石头剪刀布,输的人便要飞奔去商店替所有人买冰棍。剩下的人就泡在水里等,等那冰棍入嘴,从上到下从内到外便都凉快起来。

现在虽早已不复童年时的无忧无虑,但泡在水里,喝口冰凉的汽水,笑意也很容易就能爬上嘴角。

走过这段路,前头便开阔不少,两侧松软的红土流入溪谷,溪水也被染成了红色。

在这里才遇上了别的游客,一群泰国人笑着与我们打招呼。我们忙问前头有什幺,才知道终点有一处小瀑布,看过那个瀑布便可以折返。到时若不尽兴,也可以沿着土路爬上溪流两侧的红土坡,这附近没有山丘,土坡就算是高地了,站上去便能远眺周遭风景。

野生景点,果真野生。

仙女溪没有一丁点人为的痕迹,没有刻意修的路,只有几段“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的土路,没有所谓的景点,喜欢哪处自己走去欣赏便可,更没有什幺指示牌、管理员等等。

因为来得迟,赶不及爬上高坡,匆匆涉水回到桥边时,天都黑透了。

我们沿原路返回,路边零散地亮起几盏灯,有些灯下当地人支起小摊卖东西,我们选了个小吃摊,买了个卷了椰蓉馅的烤脆饼,味道香甜,可吃完并不满足,反倒勾起胃里的馋虫来。

再去大叔的小店吃份炸春卷吧。

顺便也在留言簿写一写,告诉后来人,小城美奈确实有全世界最好吃的越南春卷,有最棒的野生景点,再补上一句,还有大叔餐餐都赠送的清甜火龙果。编辑/闵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