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N YOOSANG
2023 年是土耳其国父凯末尔逝世85周年，也是土耳其共和国成立100 周年。在土耳其的首都安卡拉，人们借着纪念日活动涌上街头，高举红色星月旗，走在通往凯末尔陵墓的朝拜之路上。与此同时，历经数十载风云变幻，矗立在安卡拉山丘之巅的国父陵沐浴在阳光里，默默注视着眼前这一场名为纪念的狂欢盛会。
土耳其的“救星”
奥斯曼帝国，是土耳其人建立的多民族帝国，因创立者为奥斯曼一世得名。15至19 世纪，领土在巅峰时期横跨亚欧非三大洲的奥斯曼帝国，是唯一能挑战欧洲国家的伊斯兰势力；到了19 世纪初，帝国趋于没落；1923 年，土耳其共和国成立，奥斯曼帝国最终灭亡，而使其走向终结之路的人，便是被称为“土耳其之父”的穆斯塔法·凯末尔（后称凯末尔）。
凯末尔全名为穆斯塔法·凯末尔·阿塔图尔克，阿塔图尔克在土耳其语中就是国父的意思。1934 年11 月24 日，土耳其国会向凯末尔赐予“阿塔图尔克”一姓。这位战绩斐然的勇士，也担得起国父之名。
1881 年，凯末尔出生于奥斯曼帝国的萨洛尼卡（现希腊北部城市塞萨洛尼基）。出生时，他是一个拥有蓝眼睛和牛奶般白皙皮肤的孩子。长到18 岁时，他成为了伊斯坦布尔军官学校的一名学生。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凯末尔作为奥斯曼帝国的军官参战，并在加利波利战役中击退英法联军。此战之后，他虽然仍在其他战役中多次获胜，却仍改变不了奥斯曼帝国作为战败国被瓜分的结局。
凯末尔领导的青年土耳其党拒绝接受这一结果。于是，凯末尔着手联合其他抵抗力量组建土耳其国民军，在安卡拉重新召开国民议会，宣布组成代表国家的临时政府，与早已经成为英法傀儡的苏丹政府形成对抗。1919 年，奥斯曼帝国苏丹（相当于中国的“皇帝”）命令凯末尔前去镇压展开独立运动的小规模军队，但凯末尔反而率领自己的兵力召集叛乱军的军官，废除了苏丹制，宣布成立共和国。随后，凯末尔驱逐了占领国土的希腊、法国、亚美尼亚、俄罗斯等外国势力，取得了土耳其独立战争的胜利，并在1923 年10 月29 日，成立土耳其共和国。
作为土耳其共和国首任总统的凯末尔，致力于推进近代教育和女性教育的发展，使整个国家踏上了世俗化的道路。不仅如此，凯末尔还用拉丁文字代替过去土耳其使用的阿拉伯文字，引领了土耳其的文字改革。阿拉伯文字在土耳其语的使用中，不必要的辅音标记太多，必需的元音标记太少。据1927 年的调查显示，由于这种不高效的文字，当时土耳其人中能读写阿拉伯文字的人仅占总数的7%。据说，这次改革最终成功扫除了土耳其的文盲现象。
凯末尔担任总统15 年，进行了数次改革。他尤其鼓励保障女性权益，包括宣布妇女在学校不用再戴面纱；废除一夫多妻、确立离婚制度；保障妇女在教育、就业、参政以及财产继承等方面的权利等。他认为，男女是平等的存在，女性是人类的母亲，应该接受同等程度的教育乃至更好的教育。因此，土耳其人称他为“拯救国家、改革社会的英雄”，土耳其女性至今仍对凯末尔表示无限尊敬。
作为一位具有洞察力的领导者，凯末尔展现出的创新精神和进取心，成功改变了土耳其的社会格局。他所倡导的“家庭和平，世界和平（Peaceat Home and Peace in the World）”主张，在百年后的今天，仍然对土耳其产生着深远的影响。然而，正是这样一位伟大的领袖，他的陵墓竟然在死后十五年才建成，并成为了土耳其的知名景点。
耗时数年的长眠之地
1938 年11 月10 日， 年仅57岁的凯末尔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去世。凯末尔生前没有为自己建坟墓，也没有立遗嘱来定下自己的长眠之地，因此去世之后，他的遗体没有直接在伊斯坦布尔下葬，而是被运回安卡拉封存。
1939 年，土耳其议会任命了负责建造国父陵的委员会，巨大的陵墓修建工程从1944 年开始，持续了近9 年。1953 年，这位土耳其奠基人的陵墓终于在安卡拉市中心一座天然高大的土丘上落成。它由巨型石柱和大理石组成，分为狮子大道、纪念广场、陵墓主体等部分。整体外观会让人联想到位于希腊的巴特农神庙，极具威严肃穆之感。
在安卡拉铁路坦多甘站下车后，经过安检，就可到达土耳其军人守卫的凯末尔陵墓西门入口。步行十分钟，或者乘坐军人亲自驾驶的敞篷车，即可进入陵墓内部参观。然而，即使到达陵墓内，仍不能直接参观凯末尔的石棺，还需登上26 级台阶，再走过狮子大道，才可一探究竟。
沿着狮子大道前行，会发现两侧伫立着24 只石狮子像。这些象征着24 个突厥语部族的狮子像，也是古代统治安纳托利亚的赫梯人使用的图腾之一。狮子大道的地面由岩石镶嵌而成，仔细观察会发现地面岩石之间存在着较大的缝隙。因此，有人说是因为地面的原因，人们才以低头的方式参拜陵墓。可对于土耳其人来说，无论地面是否存在缝隙，他们都会以低头的姿态走在那条朝拜之路上。
步行片刻，便会遇见一座专门记录凯末尔一生的博物馆。这里展示了凯末尔的随身物品、照片和影像资料，甚至还能看见他的身份证、家庭照片以及他曾经乘坐的凯迪拉克汽车和游艇。毫不夸张地说，这座博物馆里陈列了关于凯末尔的所有信息。此外，博物馆还保留了土耳其独立过程的文字和图像资料。
走出博物馆，映入眼帘的是纪念广场。这里经常举行活动，纪念凯末尔的冥诞和忌日。从上午9 点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卫兵进行交接仪式。从陆军、海军、空军选拔出来的土耳其军人展示着他们英姿飒爽的士兵形象。与此同时，坐北朝南的陵墓主体外墙上，镌刻着1938 年凯末尔最后一次对土耳其军队发表演讲的金色碑文。而在陵墓主体旁，巨大的土耳其国旗仍在随风飘扬。
进入陵墓主体内部，透过金光灿灿的天花板，可以感受到一种庄严神圣的氛围。在凯末尔石棺前献花后，可以看见石棺背后的高窗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实际上，凯末尔遗体并未在眼前的石棺内，而是被安放在石棺下方的墓室。墓室呈八角形，房间中央放置着大理石石棺，石棺内还放置着当时从其他州以及凯末尔故居庭院运来的泥土。
值得一提的是，陵墓主体对面还有一个石棺。这是凯末尔的同事、好友兼最高助手伊斯麦特·伊诺努的石棺。伊斯麦特·伊诺努在凯末尔去世后成为土耳其的第二任总统。作为一生的同行人，他们二人死后也作为同行人长眠于地下，隔着纪念广场遥遥相望。
来到凯末尔陵墓的土耳其人，即使不是特殊的日子，手里也会捧着鲜花和土耳其国旗。有些人看着石棺，眼里含着泪水，献上自己最真诚的祝愿。在这座所有土耳其人的精神家园里，有守卫陵墓的士兵脚步声，有孩子们在广场野餐的欢笑声，还有哀悼者的叹息声，绵绵不绝。
狂热的“国父粉丝”
每一位来到土耳其的游客，都会发现土耳其人对凯末尔的崇拜简直达到了疯狂的程度。从街头小摊到大部分土耳其公司，都张贴着凯末尔的照片和语录；所有政府建筑物和官方网站上，都可以看到凯末尔的身影；土耳其大部分街道也被命名为阿塔图尔克大道；城市中心街也矗立着凯末尔的铜像；在土耳其的各种小说、电影里，凯末尔和凯末尔陵墓也都是不可或缺的主题，许多土耳其人甚至知道，凯末尔一生中大概读了3997 本书。
由此可见，凯末尔沉睡的陵墓成为土耳其人的圣地，是意料之中的事。落成半个多世纪以来，凯末尔陵墓早已超越一座陵墓功能本身，它不仅是土耳其人心中的“精神地标”、无数游客抵达土耳其必会打卡的历史景点，还被赋予了独特的政治象征意义，代表了土耳其光辉的历史与不同时代多元意识形态的交融。凯末尔精神及其主张的理念，以这座位于安卡拉的国父陵墓为中心散播开来，它不断唤醒着土耳其人民的意识，激发他们的爱国之情。在某种程度上，想要探究土耳其社会思想的发展脉络及缘由，凯末尔陵墓就是最好的答案。
在土耳其，从古至今的遗迹随处可见，但只有安卡拉的凯末尔陵墓真正体现了国父凯末尔的精神和勇气，成为土耳其人的灵魂寄托。在这个东西方交叉路口、丝绸之路的亚洲终点——安纳托利亚高原之上，土耳其人始终用一颗虔诚的心，向他们的精神领袖凯末尔致敬。在他们心中，这位土耳其伟大的救世主、共和国的创始人从未离去，他永远留在安卡拉的天空之上，俯瞰着众生，为土耳其人民指导着前进的方向……
编辑+崔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