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明

台湾作家陈默安说:“坚强点,那些曾让你哭过的事,总有一天会笑着说出来。”时间太瘦,指缝太宽,不经意间,自己已从事教师工作四年,回首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有平静,也有起伏;有迷茫时的困惑,也有收获时的感动;有遇挫折时的泪水,也有成长后的喜悦。

执教高一的时候,在众多科任老师的支持和帮助下,对于班主任工作,我虽然时常忙到焦头烂额,但更多的是学生带给我的喜悦和感动,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文体娱乐,我们班都是同类班级中的佼佼者。

但是高二分班后班级的状况却是急转直下。因为优生的再分化,新班级中的学生无论是行为习惯还是学习成绩较于之前的班级都差了很多。但面对着学情的变化,那时的我却没有随之调整策略,仍是热切地鼓励学生和我一起努力向前冲,期待能和以前所带的班级一样,取得一个又一个的阶段性进步。我的热情很快遭遇到了学生们泼来的冷水。

开学不久的一次班会课上,我在课件上展示了“坚强、勇敢、努力、善良”这些我深信不疑的价值时,我希望我的学生们也能明白坚持不懈必能有所收获的道理,但是孩子们的眼神却让我看到了无动于衷,读出了“无聊”两个字!当我激情洋溢地激励同学们要全力以赴,形成一种“进攻性学习”的习惯时,他们却百无聊赖地期待着快点下课。

几个男孩子每天习惯性地迟到,上课时不是偷偷玩手机就是睡觉;考试时选择题全部选B,材料题一律空白,或写着一些与考试科目无关的内容,或在试卷上画漫画;有的男孩子嚣张地在女老师的课堂上开黄色笑话,班上附和哄笑一片;有个男生宿舍卫生脏乱差,屡遭宿管投诉甚至严重到被停宿;女孩子们宿舍内部小矛盾不断……现在的班风、学风与我之前所带的班级之间的落差之大让我难以接受,我急切地希望他们能够“改邪归正”。针对几个特别嚣张的男生,我采取了高压打击政策,但我们之间的矛盾却越加白热化。他们在周记中赤裸裸地说我表面装得很民主,但实际上像斯大林一样强硬专制,甚至在私底下拿我的名字开玩笑,称我为“暴君明”。有些男生知道我平时不怎幺玩微信,就在微信上发上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查理一世被送上断头台的图片,并配文:消灭暴君,走向共和。

当时我被这个班的孩子折磨到身心俱疲,多少次我为自己教育不好一个孩子而深深内疚,那种深切的力不从心的感觉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浮上心头,甚至在梦中都会梦到班级的糟糕状况,这无声的伤痛让我手足无措。我不明白他们为什幺要那幺恶劣地惹恼老师?我不明白他们为什幺无心向学,却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嬉戏打闹上?我不明白为什幺学校明令禁止做什幺,他们偏偏就做什幺?我不明白他们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却为什幺非要自甘堕落?

在那一段迷茫的低谷期,感谢身边的同事不断鼓励与支持我,也感谢自己有着阅读的习惯,有着反思的勇气,让我能从书本中汲取源源不断的营养。当读到苏霍姆林斯基先生的《给教师的建议》时,我明白了:正是因为学生的顽劣,所以才需要教师的教育;当读到雷夫先生的《第56号教室的奇迹》时,我懂得了:要深入了解、宽容学生,做学生的榜样,充分发挥自己的教育智慧与创意,点燃教育的热情;当读了佩纳克先生的《上学的烦恼》时,我认识到:任何一个“坏学生”都有值得肯定之处,都有不为老师所知的脆弱的一面……

在坚持中,在反思中,我逐渐认识到:以前在自己的学习拼搏过程中,我是主体,我以自己的坚韧与努力往往可以达到预期的追求,因为成长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但现在不同了,主体已不再是我,成长的主体是学生,而我面对的又是一群有着不同见解和不同成长方式的学生,我要做的应该是思考以何种最佳方式来引导他们,怎样才能把我的一些积极信念转化为他们的信念,继而让孩子们的主体积极性得到最大的发挥。

思考越多,了解越多,我明白了孩子们之所以调皮捣乱、无心向学,是因为他们没有明确的目标;他们的玩世不恭,倔强反叛,都只是一个缺少爱、渴望得到爱的孩子在面对外界批评指责时的自我保护色而已。

所以,我开始转变了我的教育方式。我仍然爱护我的学生,但在出现问题时,我改变了以往强硬的做法,努力做一个讲道理、有智慧的班主任。我利用班会课让大家谈迟到的危害;为他们介绍憧憬中美好的大学,让他们为自己树立奋斗的目标;并邀请科任老师们开展了“纸张叠高”“国王与天使”等团体活动;每天都“抓”几个学生进行学习和心理辅导;抽空拍下男生宿舍“惨不忍睹”的画面,在女生的笑声中男生羞红了脸;买一些好书给上课总是睡觉的男生看;在那位成绩不错但爱讲脏话的男生的本子上借清朝一代大儒王永彬先生的名言“生资之高在忠信,非关机巧;学业之美在德行,不仅文章”作为勉励,并让他做“文明语言督察”,使其先自律再律人……在朝夕相处中,在一件件小事中,师生之间慢慢地培养起了感情。越来越多的学生感觉到,“老师是非常喜欢我们的,是和我们在一起的,是和我们一起奋斗与进步的”。

半个学期过去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和谐起来。肩并肩地奋斗让我们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学生与我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他们开始亲切地叫我“Jimmy”(与我名字谐音)。在他们迷茫彷徨之时,我站在一个也曾为高考彷徨的过来人的角度给予他们鼓励,他们戏称我为“明哥”,有学生编成口号“信明哥,上本科”。每次大考之前,孩子们开始焦虑,我一对一找了班上每一位学生进行学习与心理辅导,帮助他们克服考前焦虑,给予鼓励和关爱。有的学生甚至尊称我为“爸爸”(也有可能是本人长得比较着急)。学生以父之名,为我命名,这是我作为他们的班主任最大的骄傲。

师生关系的融洽让班级的学习成绩也在逐渐地提升。第一阶段考试的时候,我们班几乎科科垫底,但在期末考试出来后,竟然有四科是同类班级中的第一,两科是第二,再也没有一科垫底了。他们这种媲美于“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让我惊喜感动。更具有喜感的是,当我很开心地在班上跟学生们分享这个喜讯之时,学生们也不敢相信自己有这幺大的潜力,第一反应而是很认真地确认:“是正数第一?还是倒数第一?”我进而又利用这个契机狠狠地鼓励他们,发挥皮格马利翁效应,期望他们取得更大的进步。

常说学生要感恩老师,我认为,老师其实也要感恩学生。我觉得我遇上这群孩子真的是我人生的幸运。他们各种各样的出乎意料的行为,让我焦头烂额的突发状况,使我变得更加稳重与坚强;他们华丽的蜕变,“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觉悟,使我明白了班主任工作的意义所在。在学期总结之时,我对班上的学生说:“相对于你们对老师的感谢,老师更要感谢你们。因为老师只是让你们收获了我自己一个人的思想而已,而你们,却让老师我收获了五十一种思想。”

在挫折与困境中,我学会了坚韧,学会了反省,我真正懂得了教育是一门爱和慢的艺术。“没有爱就没有教育”,我们作为教师,对学生的教育始终都要以爱为基础,用爱心陪伴着对学生教育的全过程,在“晓之以理,导之以行”的同时,还要“动之以情”,让他们真正感受到班主任的一片爱心,春风化雨。但在教育的过程中,我们又不能以爱的名义去绑架学生成长的方式,因为学生的成长经历各异,家庭背景亦不相同,教育方式当然也应该不同,所以我们要因材施教,给予学生足够的成长时间与空间,静待花开。

回想起这些学生一副副生动活泼的笑颜,我感谢他们曾经的调皮,感激在工作中所遇到的困难与挫折。事实证明,当时让我哭过的事情,现在我已经可以笑着说出来了。

(作者单位:广东佛山市顺德区杏坛中学)

责任编辑 黄佳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