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学松

23年前的夏天,我从中师毕业,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沸腾的热血来到了童年就读的小学任教。一片庄稼地里两排平房相对,与两面围墙组成了一个不大的天地,除了学生少了很多外,其他的似乎都和我上小学时一样。从学前班到五年级一共六个班,整个学校学生数不超过六十。同事还是我儿时的那几位,虽说都是我的老师,但他们却对我有一种真诚的“崇拜”,经常向我“请教”一些教学问题。教学经验似乎对教学没有什幺作用,工作热情好像才是决定学生成绩的最重要因素,我竟有了一些莫名的优越感。这里就像世外桃源,春天,学校四周开满了油菜花,一切都美得让人陶醉,让人慵懒,没有邮递员到访,没有电话。在那里,我甚至没有见过教学杂志,也极少有上级领导来检查工作。我悠闲地走在弯弯曲曲的田埂上,从家里到学校,再从学校到家里,看着一望无际的教学生涯,觉得日子过得日渐枯燥无聊。

我教学生读书、写字、检查作业,甚至连教研的意识都没有,成为井底之蛙却不自知。在工作后的第七年,我辞职到西安读研究生。三年后进入市内一所中学,任教高中语文。这让我心生畏惧,连高中都没有读过,知识上有盲点,对教什幺怎幺教更是茫然。每次上课总是忐忑不安,但好在当时网络已经非常普及,交通也便利,学校物质条件非常好,阅览室订的教学杂志比较多。读杂志上的论文,总是心怀崇敬,觉得自己这样的草根教师要在这些大刊上发表论文难于上青天,那就认真学习以便能胜任高中教学吧。

有段时间QQ群讲座盛行,大一点的团队甚至有好几个QQ群。这些群每周都安排讲座,讲座一般以文字的形式每隔几分钟发一段文字,群员可以随时与主讲老师沟通,主讲老师也总是不厌其烦地答疑解惑。生成语文团队当时有4个QQ群,总人数有七千多。特级教师李仁甫是生成语文团队的组建者,是生成语文理论建构者和生成课堂的实践者。当时团队有小组8个左右,每组有总监一位,每个小组还有成员5位左右。因为在群讲座时积极发言,我很快引起了李老师的注意,随即被邀请加入生成团队。当时我连一篇教学方面的论文都没有发表,非常惭愧,但还是欣然加入。团队每个月都有几位老师的论文发表,大伙看到了目录都第一时间在QQ群里祝贺,有时还会发红包,好不热闹,教研氛围浓得化不开。这样的氛围对每个群员都有鼓励和鞭策的作用。我也想发表论文,认为没有论文就没有真正融入这个团队,只能算个旁观者。

终于,我的一篇论文在一年多的构思、写作和反复修改后,于2016年10月在《中学语文教学参考》(上旬)发表了。李仁甫老师看到目录后,第一个在群里祝贺,让我很受鼓舞,从此有了一点留在团队里的底气。但是一篇论文对于团队里大多数老师而言微不足道,一年发文十来篇的大有人在,比如卓立子老师,一年发表十几篇论文,还有后来成为大市语文教研员的李欣荣老师,湖北的钱晓国老师,四川的翟晓周老师,我的安徽老乡张敏老师等都是论文高产者。团队老师都是我的榜样,见贤思齐,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在这样一个群体里,有一种促使我坚持教研的动力,特别是每年春节前的年终团队论文发表统计,都是对我的鞭策,看到其他成员成果丰硕,我也不好意思躺平,成果虽然不多,但是教研不敢停止。

李仁甫老师还经常带着团队成员写论文。他会围绕生成课堂的一个论题,向成员约稿,然后向杂志投稿。这极大地提升了大家写稿的积极性。时至今日,李老师向我约了四次稿,都发在了很不错的刊物上。每次完成李老师的约稿总是收获满满,李老师会将论文仔细修改,我对比原稿,总会恍然大悟。

李老师还将自己上课和讲座的视频发给我们学习,专着出版后,他会立即赠送我们。促进大家对生成课堂的深入学习。

最初,我认为完美的教学是一个精心完整的设计,一旦设计完成,就按设计上课,甚至不容改动,课堂应该完全跟着教学设计走,完美的课堂教学应该与教学设计完全吻合,甚至第几分钟老师说什幺话都应该设计好,我一度认为这是真理。我曾看见一位能力很强的老师在上公开课之前,站在走廊的栏杆前如发表演说一般抑扬顿挫地排练,听课时我就听到她在走廊上说过的话,连语气都是一样,原来她课前是在“背课”。现场听课的老师都感受到了她的激情、从容与自信,那节课也获得听课老师的一致好评。这位老师后来在指导新老师参加教学比赛时也要求她将课“背”下来,我当时也非常赞同这样做。

随着对生成理论学习的不断深入,我渐渐明白用“背”下来的教学设计控制课堂,课堂很难“灵动”,反而会让整个教学显得生硬,而非生成课堂提出的“生成课堂”。生成是学生的生成,是学生思维的自然流淌和高效运转。“再现课堂”最大的弊端就是忽略了学生这个主体,整节课从始至终都被设计得“天衣无缝”,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教师上课时生怕出现“意外”,总是回避“意外”,总是觉得“意外”等同于教学事故,甚至将导致“意外”的学生视为捣乱,殊不知这背离了“以学生的学为主”的新课程理念。

李老师倡导的生成课堂,为我们提供了一系列完整的可操作的方法,且有系统的理论阐释。很快,我的课堂有了变化。我改变了备课的方式,“从预设走向了预备”,教案也变“工序式”为“板块式”,也能结合教材、学生等因素灵活运用8种课堂启动模式,课堂上“互联”和“聚焦”也成为常态。将课堂的“引擎”交给学生,让课堂成为学生的课堂,那些喜欢“插嘴”的学生不再让我头痛,我希望学生能积极思考,多多发言,哪怕我只做个安静的旁听者,学生有精彩的发言时我只需做出点评,甚至只需一声赞叹,一次带头的鼓掌。不过,备课量比以前大很多,要实现“大开大合”的课堂,我必须充分研究教材,对学生可能的关注点和薄弱点要了然于胸,一节课结束后还要把一些“意外”记录下来,作为备课资源。虽然做得还远远不够,有很多欠缺,但生成理论的学习和实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能坚持,然后逐渐改善。

近几年,一些新的教学理论得到普及,新概念也纷至沓来,比如大概念、大单元、大任务、大项目等等。其实这些概念都贯穿着“以学生为主”的理念,也都是强调课堂的生成,大单元、大任务等都绕不开生成这个最重要的课堂环节。生成,绝不仅仅是知识与技能的传授,还是学生言语思维的深入、生成与修正,也是学生语文核心素养提升的有效路径。因为有了生成理论的学习作为铺垫,再学习大单元相关理论和概念,便感觉似曾相识,很容易理解。

生成团队还让我有幸结识了很多名师和大学教授。2017年前后,微信公众号兴起,生成团队开始打造自己的公众号。我主要负责组稿,李老师向国内很多名师约稿,并让我联系他们。就这样,我得以与很多名师和大学教师成为微信好友,受到他们很多积极的影响。如广东的郭跃辉老师是北大高才生,谦虚真诚,坚持学习,笔耕不辍,一年能写一百多篇论文;短短几年时间,他已发表了二百多篇论文,让人膜拜。在浙江桐乡的安徽人杨大忠老师,每年都有二十来篇论文发表;杨老师是博士,学术能力让人赞叹,针对鲁迅的小说《祝福》,他竟然发表了十几篇论文;杨老师不仅学术能力了得,身体也很健壮,他坚持锻炼,还冬泳,听他的大学同学说读大学时,运动会上,体育学院的学生竟然跑不过他。江苏名师更是不可胜数,如徐德湖老师研究言语思维,研究得很深入;孙晋诺老师坚持在自己的公众号上推送教学手记,从这些教学手记可以看出一个名师的勤恳务实和对教学的热爱,每一节课,他都像艺术品一样打造、欣赏,实在难得。

广东的刘大鹏老师,厚积薄发,高考出成绩,教研也做得好,近几年发了不少重量级的论文,他对当前单位教研现象的评价让我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安徽的胡双全老师与我结识后,邀请我参与他的省级课题,还在结题报告上把我列为重要成员,并且在评奖时也写上我的名字。还有安徽名师赵清林老师、陈永睿、陈士同等老师,对我也多有鼓励和帮助。

孔凡成教授研究语境,很有影响力,他的微信朋友圈就是一个宝库,转发的文章都是语文教学方面非常前沿的精品文章,值得一读再读。王家伦教授虽然已经退休,但是研究并没有停止,不仅写诗,还不断在大刊上发表论文,活到老学到老,真是我辈楷模。

与名师、教授接触,感觉教研离自己很近。每次看杂志,总能找到认识的作者的文章,读熟人的文章,总感觉很亲切,读后还可以直接向作者请教,近水楼台,岂不快哉!

加入团队越久,就越发现生成团队给予我的不仅是教研上的影响,还有生活上的暖心。团队成员之间相互关心,每逢佳节相互短信祝福。一群志同道合者在这个教育内卷严重的时代,从彼此身上获得力量,感受彼此的温暖,即使从未谋面,但也心有灵犀,这也早已成为我们生成团队教研的一个风景。

今年暑假有幸得到李仁甫老师当面教导,真可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李老师对生活和教研的热情,充沛的精力,以及对问题独到的看法,都让我崇敬不已。名师身上可以学的方面,太多太多。

反观这几年的教研,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懵懂的乡下孩子,有幸被领进了一座一望无际的大花园。这里有阳光雨露,有彩虹霞光,有高山田园,有鲜花绿草,有欢声笑语。我惊讶,赞叹,感恩,流连忘返,灵魂也得到慰藉,不再孤独。往前走,总有扑面而来的惊喜。

(作者单位:安徽合肥市第三十五中学)

责任编辑 成 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