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子濛

爷爷奶奶家在丽水庆元荷地的一个小村庄里。那儿依山傍水,到了季节去河里摸鱼、抓蟹、掏螺蛳,上山淘笋、采果、赏野花,都不是问题。

爷爷奶奶一直没有修葺过老屋,厨房里的大土灶最让我难忘。土灶很粗糙,用砖泥砌成,它并不光鲜亮丽,但结实耐用,宛如山中的敦厚壮汉。傍晚来临,土灶上方就会升起白烟。每到那时,不管电视里的武打片多精彩,手里的玩具多新奇,我都会一溜烟儿奔向灶台那头。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摆满菜品的灶台边,也打在奶奶忙碌的背影上。只见她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刀背上,与菜板上那几条顽强的年糕较量。我站到准备烧火的爷爷身旁,看他擦亮一根火柴,用铁钳夹起墙角散落的松毛丝,点燃。晒干后的松毛丝一点即着,爷爷一鼓作气将其塞进灶肚里,紧接着再送进几块劈好的柴,火势就起来了。伴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奶奶将刚从地里采摘来的新鲜蔬菜洗净后扔到锅里爆炒,猪油的香味扑面而来。

待火势变稳后,爷爷就笑眯眯地把热烘烘的铁钳交给我,让我来掌控火候。我总要装模作样地往灶里加点什幺,仿佛有这幺好的火势全是自己的功劳。有时火变小了,我就立马抄起土灶边的破蒲扇,对着下面另一个灶口一顿猛扇,盯着灶肚里的火苗观察它是否往上蹿。如此下来,一顿饭不知不觉就做好了。满满一锅汤年糕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水也开了,“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提醒人们来接水。

上了初中后,我便很少回老家了,除了过年,再也没有体验过“土灶无限好”的生活。告别了花草,告别了泥土,告别了四季清澈的河流,告别了爷爷奶奶,我在城市里生活得越久,就越适应车马喧嚣的闹市生活。曾经的乡音悄悄隐藏,不知不觉中,就把他乡当成了故乡。家乡的土灶味道,在我生命里也越飘越远……

如果问我土灶是啥味道,我会说,它是无味的,像鼻尖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