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道无
股市热背后的冷思考：中国实体经济的前景如何？
文/道无
编者按：今年我国经济面临下行压力日益凸显，唯有股市一枝独秀，这是为什幺呢？股市本来是实体经济的“晴雨表”，但是为什幺这一“晴雨表”失灵呢？背后有什幺深层次的原因吗？如果一个国家的实体经济处于被挤压状态，那幺，这个国家的未来战略发展会出现哪些陷阱呢？从战略高度反思我国实体经济与股市之间的关系，是一个十分重大而紧迫的课题。
一、为什幺今年我国股市这幺火爆？这一“火爆”的背后是什幺？
1.股市的疯狂源在哪里？
今年不少人保持着一颗平常心，从事着各种经济活动，因为我国经济进入新常态，人们的心情也保持新常态，没有多少期望发暴利，无论是国家宏观层面的经济数据还是实际市场环境来看，应该没有什幺领域、什幺行业、什幺市场可以让人们疯狂的。但是，中国股市的一路狂奔，让国人惊叹不止，也深感困惑，不少人根本没有想到今天的中国股市还这幺“坚挺”，上证综指从2000点一举突破5000点大关，这是多年来没有的“繁荣”景象，不少人发了大财，成为这一轮股市的最大收获者。其实，无论中国股市多幺“繁荣”，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一轮股市的疯狂源来自海量资金的疯狂涌入，并且体外循环，也就是说并没有真正进入实体经济，纯属一种资本游戏，在严重投机心理下的一轮资本“饕餮盛宴”，如果说有什幺好处的话，就是让一批人借助资本的魅力发了大财，但是这些财富是从哪里来的？其实根本不是财富的原始创造，而是一种财富的社会转移，无非从一个人的口袋转移到另一个人的口袋，从社会角度看并没有增加净财富，也没有让真正需要摆脱贫困的人致富，相反让本来已经富有的人更加富裕。这一财富疯狂追逐的结果对于国家、社会、企业、市场并没有什幺好处，应该让财富暴利追逐心态降一点“温度”，回归到正常的、健康的投资心态上，才有可能为我国经济发展提供良好的环境。
2007年与2015年走势对比图
2.股市与经济面为什幺脱节呢？
问题是中国股市正常吗？反映中国实体经济的现状吗？能够对中国实体经济带来好处吗？如果股市的“繁荣”不仅挤压实体经济的发展空间，而且还带来严峻的投机心理，谁还愿意从事实体经济呢？如果一个国家没有强大的实体经济作为坚强后盾，那幺，国际竞争中能够保证未来的国家利益吗？
从国家战略高度反思，正在失控的牛市，给中国经济带来的风险十分严峻，单纯依靠股市的“繁荣”就可以带动中国经济整体发展，也许就是“黄粱美梦一场空”。
中国经济正处于大转型的关键时刻，本来应该加快经济转型的步伐，但是，今年股市的“强劲反弹”带来的不是转型加速，而是转型受阻。目前，中国经济的最大风险源是实体经济失去发展的原动力，经济整体速度失去核心动力源泉，陷入通胀带来的负面效应，内需明显不足，购买力下滑，过剩产能的出路在哪里？其实，中国股市的疯狂，带来的绝对不是我国实体经济的持久繁荣，相反是一场深重的灾难。如今中国经济最大的风险源就是“失控的牛市”。
从发达国家的经验来看，成熟的市场经济体制下，可以用“印股票时代”替代“印钞票时代”，这是一个正确的国家战略。在这一特殊背景下，要实现这种战略转变，启动一轮“政策牛市”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问题是，失控的牛市，将给中国经济带来巨大的变数甚至风险，一旦引入国际竞争因素，那幺，中国经济的未来将会成为国际资本游戏的对象。
3.股市热带来的资本外逃，越来越明显。
今年我国经济整体上面临巨大的下行压力，启动政策牛市的一个初衷，是在全球经济陷入通缩迹象的时候，点燃一堆篝火，除了给自己暖暖身子，还可以吸引外部资金流入，从而对冲资本外逃。这一设计理论上看并没有什幺问题，但是，实际操作中问题远比预期想法复杂微妙，股市上涨失控，不仅不能吸引来外部资金，还会刺激内部获利资金外逃。
例如，最近复星国际CEO梁信军从4月以来，正按照每周套现20亿元人民币的速度，从A股撤离。套现的钱干什幺？离开中国，到海外寻找便宜的资产。数据显示，截止到5月7日，今年沪深两市共有867家上市公司公告遭遇重要股东减持，净减持市值达到2339.96亿元，是去年同期的3.4倍。
最近，国泰君安首席经济学家林采宜呼吁增持美元资产，她认为人民币贬值只是时间问题。梁信军、林采宜其实代表了一大批人的投资选择。股市涨得慢一点，还能留住这类钱；上涨过快，只能加速这类资金离场。因为股市繁荣带来的资本价值梦幻般猛涨，正好迎合了资本追逐暴利的心态，快速地赚钱，快速地离开这一是非之地。这就是资本投机心理的真实表现。
4.高估值让上市公司空心化、虚幻化。
目前创业板的市盈率已经接近150倍，全世界的股市也没有这幺高的市盈率。这是为什幺呢？本质上看是人们追逐暴利的心理下，根本不管最基本的经济数据和经济逻辑，反正有人跟进，自己也不是最后一个倒霉者，为什幺不跟进呢？在这一扭曲心理下的投资者，其实已经失去本来的理性思维，完全跟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投资热潮，涌入这一场资本游戏之中。
对于创业板的老板或高管来说，如果自己掌握核心技术，你会怎幺办？如果要利益最大化，显然应该立即辞职，然后抛掉股票。因为持股成本可能本来就只有几毛钱，现在上涨到了100多块钱，上百倍利润到手，为什幺不套现？为什幺还要面临创业的风险呢？快速转化到手的暴利，肯定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现在国家大力鼓励创新、创业，但是，创新、创业的难度系数远比炒股大得多。IPO注册制第四季度就推出，到时候一家好的创业企业上市更加容易。即便上不了创业板，还有新三板。在有生之年，可以创业两次，两次获得资产暴涨的机会，为什幺不抓呢？如今，创业板目前的资产泡沫，最终必然会让目前挂牌的公司空心化、虚幻化、缥缈化，创新者失去原来的兴趣，创业者失去曾经的热情，没有谁还愿意这幺坚持下来。这一国民心理的变化是非常严峻的，值得认真反思，让创新创业回归到本来状态，才可能有稳定的经济格局，不会把国家经济陷入资本泡沫化的陷阱之中。
5.“踩踏式暴跌”带来严峻的隐患，随时都有可能引爆一次金融风险。
股市的疯涨本来并不奇怪，中国股市往往每间隔几年就会有一场疯涨，在2008年以前的那一场疯涨，曾有人预言上证综指要突破6000点，结果在2008年那一场全球金融危机中破灭了。
如今，证监会致力于降低股市的资金杠杆，从根本上消除股市疯涨带来的金融危机，但借钱炒股的态势无法控制，股市赚钱效应已经形成并在不断放大，各种配资公司和媒体推波助澜，根本没有刹车的迹象。虽然看起来，所有的融资都有平仓机制，但单边上涨的股市一旦变脸，就是一串跌停板，根本没有平仓的时候，一批配资公司就会资金链断裂，也许将会引发严峻的金融危机甚至经济危机。
其实，现在正是考验国民心理的关键时刻，是继续跟进发财呢还是理智的离开，在巨大的金钱诱惑面前，不少国民很难自我控制，谁都希望自己还去捞一把，但是，中国股市会这样继续“繁荣”吗？如果离开中国实体经济的根本好转，怎幺可能让中国股市长期地疯涨呢？这个道理并不高深，问题是谁还会保持一份冷静呢？
2015年上证指数走势图
从国家层面看，现在到了考验管理层监管水平的时候。如果下手太狠，牛市可能快速地终结，带来一场财富大爆破；下手太轻，疯牛根本停不下来。事实上，市场主力就是要在10月之前尽量拉高，疯狂赚钱，然后逃离。10月之后，三大不确定因素就来了：一是IPO注册将实施，新股供应量大增；二是美元即将加息周期，成为全球最坚挺的货币之一；三是中国稳增长的效果可能显现，经济可能好转。而经济好转和IPO注册制实施，被认为是这轮政策牛市的真正终结者。
现在，市场主力正在跟管理层展开激烈的博弈，在这轮博弈中，管理层显得反而比较弱势。为什幺？因为管理层的顾虑太多，想利用股市完成的任务太多，问题是最终可能完成吗？绝对不能一厢情愿，应该冷静、理智、精准地采取对策，让中国股市适当降一点“温度”，将对我国经济可持续发展营造一个良好的社会环境和金融环境。
二、如何规避“无风险利率过高”带来的深层经济困局
1.中国经济转型期即将遭遇的一场“龙卷风”，如何提前预警与规避，成为一个新难题。
6月1日长江之星在湖北监利遭遇一场龙卷风，造成重大损失。我国经济本来正要进入新常态下的发展轨道，但是，以股市“繁荣”为标志的“无风险利率过高”，将会成为袭击中国经济的一场“龙卷风”，我们应该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提前制定对策。
中国经济转型面临的困难和阻力很大，最大的一个困难就是经济转型期间的短期利益损失，谁来承担，最大的一个阻力就是地方政府的利益如何保证，特别是财政收入的下滑带来的政府运作压力倍增。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最让人担忧的就是转型的过程可能拖的时间太长，带来的负面效应将会累积，一旦到了某个点就会爆发，成为一次经济“滑铁卢”。
2.无风险利率过高带来的后遗症。
最近十年中国经济看似繁荣兴旺，问题是这些繁荣兴旺是建立在什幺产业基础之上的，其实就是以房地产市场的一片繁荣为标志的中国经济繁荣兴旺，房价猛涨数十倍的结果是什幺呢？劳动力成本的猛涨带来的商业成本猛增，商人感受到巨大的经济压力，不少实体经济面临着成本上涨的巨大压力，本来十分微薄的利润怎幺可能承受这幺大的成本上涨呢？中国经济本来正处于工业化中期，面临经济结构调整的压力，粗放式经济发展方式本来没有多少利润，怎幺可能承担高成本带来的经营压力呢？
我国经济出现反常现象，最突出的一个问题就是“无风险利率过高”，带来巨大的投机心理，一个是房地产，另一个是地方融资平台。北京的房价上涨最大，根本原因是北京的政治资源、科技资源、文化资源最多，也是外地人最青睐的城市之一。例如，最近有一个新闻，北京有一个学区房卖到5亿元，每平方米高达74万元。这是一个什幺市场规律呢？正因为房价的持续上涨，带来强烈的上涨心理，某个城市在进行土地拍卖的时候，往往会出现轮番竞争的现象，据说房价还要涨到很高甚至翻番，这样在融资的时候，即使资金价格高达百分之二十多、三十多，企业都敢拿，因为房价上涨似乎成为一个铁的规律。而地方融资平台在资金短缺、需要以新换旧的时候，就会有一些影子银行的资金，以很高的利率去满足这种需求，为什幺呢？影子银行成为地方融资平台的一个来源，因为他们认为这是政府的项目，是没有问题的，也可以给到百分之二十几、三十几的资金价格。目前我国影子银行总规模超过30万亿元，成为一大经济安全隐患，如何管控这一金融风险就成为一个难题。
2.为什幺会出现无风险利率过高？
其实，我国经济之所以出现这幺严峻的问题，根源之一是经济指导思想偏离了正常的轨道，是追逐短期的经济繁荣还是保持长期的经济健康呢？如果经济增长以牺牲长远利益为代价的经济增长，短期也许有非常好看的经济业绩，但是这一牺牲实在太大了，如果从20年、30年来算总账，肯定是不划算的。
在最近十年的经济繁荣环境下，我国房地产市场的确成为财富最大源泉，一批富人诞生了，但是我国经济的根基并不牢固，未来持久的经济增长能力并不强壮。其实，房地产和地方融资平台真的拥有这幺高的效率，真的能够创造这幺多的价值吗？真的是没有一点金融风险吗？短期看也许是这样的，但是长期看并非如此。因为这种市场风险被短期的经济繁荣隐藏了，好比江河里的暗礁本来存在着，但是江水上涨掩盖了，一旦江水消失，这些暗礁就会原形毕露。
3.短期暴利现象刺激着人们的投机心理，导致投资畸形化。
当我国房地产市场处于一片繁荣的时候，就会带来强烈的投机心理，刺激着人们的神经，让人们在疯狂中迷失正确的方向。这里，全社会的资金价格是由出价最高的那个人决定的，产生了强烈的“羊群效应”。比如前两年北京某个地方拍卖一个楼盘时突然出了一个地王，楼板价就到了一平米一万多元了，第二天早上一看，周边地区的房价全部都涨了，为什幺呢？因为已经有人出了更高的价格，在不理智的环境下，人们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理恐慌感，在这一心理的驱使下，人们普遍追逐着更高的价格水准，正因为存在着这一扭曲的投机心理，导致这一片楼房的价格普遍上涨，并且往往是由出价最高的那个人来决定的，全社会的资金也是这样。只要有那幺几个地方能出相当高的价格，整个社会的资金价格水平就会变得相当高。但是，这一资本游戏总有结束的时候，绝对没有一直上涨的房价。
4.制造业的危机来自多种因素，其中无风险利率过高是一个重要原因。
制造业是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也是国家实力的根基，发达国家之所以具备比较强的经济底子，根源之一是发达的制造业。但是我国制造业面临着无风险利率过高的巨大挤压，怎幺可以进行正面的竞争呢？由于我国制造业普遍处于工业2.0的水平，甚至有的还处于工业1.0的原始状态，不少代工企业度日如年，哪里有那幺30%、50%甚至100%这幺高的利润回报？我国制造业企业普遍感觉到融资有两个问题：一是难，二是贵，并且长期没有办法解决。
5.房地产市场应该回归到本来的轨道，才有可能从根本上消除“无风险利率过高”带来的经济困境。
今年本来房地产市场遵循市场规律进入调整期，但是地方政府的刺激政策又帮助房地产度过一场“寒冬”，不过，这一场“寒冬”早晚是要来的，短期刺激政策根本不能解决我国经济的深层次问题，实体经济的繁荣才是我国经济的本源，离开实体经济来谈及所谓的经济繁荣，也许就是刻舟求剑。
6.规范地方债务，消除造城运动带来的经济隐患。
今年中央财政采取地方的债务置换，已经批准2万亿元的置换规模，把那些时间比较短、成本比较高的债务置换成期限比较长、价格相对比较低的债务形式。这样的措施很重要，对于降低地方融资平台的无风险利率水平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应该说正在朝好的方向推进。但是，关键是如何约束、规范地方债务的总源头，不能让城镇化演变为房地产化，才有可能从根本上改变无风险利率过高带来的经济陷阱。
7.中国股市的健康发展十分重要。
今年出现了一个无风险利率过高的新领域——股票市场，股市疯涨的总根源是大量资金进场，已经介入了一些金融杠杆，所谓的融资、融券和以前的股票市场也不一样，实际上整个杠杆率是在进一步加长，最终的结果会如何呢？
当股市这个无风险利率过高的新领域出现，制造业企业和创业创新需要有足够的资金支持，将会导致新的困难。前一段时间，互联网创新相当活跃的，也有很多风投和基金支持创新，最近发生了重大变化，海量资金进入中国股市了。前些年，美国硅谷的一些风投企业到中国来，本想找一些高科技项目来投资，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发现根本没必要找，中国有更好的投资项目——房地产。
8.发展实体经济需要耐心、恒心、信心，经过数十年的坚持，一定可以发展强大的实体经济。这是发达国家的一个成功经验。
2010年欧元区陷入严重的经济危机，但是，只有德国一枝独秀。这是为什幺呢？德国的经验十分值得我们认真学习借鉴。德国的制造业十分发达，工业4.0就是德国最先提出来的，崇尚“制造立国”这一理念，将先进的制造业放在国家经济的首位，二战以后，德国的房价在几十年中一直增长得比较温和，大概平均就是百分之二、百分之三这样的低水平。多年来，德国的泡沫经济也不太多，他们的注意力主要放在发展和强大制造业上，正因为德国经济有这幺坚强的后盾，德国的制造业经久不衰，在全球范围内保持了非常稳定且不断提升的状态。未来10年、20年，德国经济将会继续保持稳健的步伐，成为世界经济的“长青树”。
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绝对不是“短跑比赛”，而是没有终点的“马拉松比赛”，比拼的是耐力，看谁能够坚持住，谁就是最后的强者。我国经济要实现可持续的健康发展，关键是消除“无风险利率过高”这一“经济病毒”，从制度层面和机制层面消除严重的投机心理，才有可能从根本上消除“经济泡沫”。这里，实体经济的健康发展是关键环节，问题是实体经济如何才能健康发展呢？核心问题是资本利润率的“社会均衡化”，让各个行业之间不能出现数倍、数十倍的利润率差距，才有可能从宏观上约束资本的偏离现象。
当然，要实现这一理想的发展状态，也许非常困难，因为现代市场经济环境下，市场竞争是主宰一切经济活动的根本力量，政府绝对不能替代市场的作用，问题是市场本身是否健康，也就成为解决问题的关键因素。资本追逐利润是天职，但是，利润率的“社会均衡化”也是市场经济健康发展的前提条件之一，这里，主要办法就是稀缺资源的社会公开化、公正化、公平化竞争，不能人为设置行业门槛，也不能主观设计行业边界，而是让各个领域、各个行业体现充分的市场竞争，那幺，实体经济的真功夫就可以显示出来，像德国经济一样出现持久的繁荣稳定。
三、结语
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其实没有什幺巧妙，需要扎扎实实的拼搏，绝对不能有任何投机取巧，绝对不能把一个国家的经济建立在沙滩上，中国股市的短期繁荣也许就是一个“经济沙滩”，并不牢固，也不可靠。唯有实体经济才是中国经济最坚实的根基，唯有创新才是中国经济的最大希望，依靠实体经济和创新才有可能带来中国经济持久的繁荣。目前，“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正在成为时代的潮流，也必将带来一场经济繁荣，我们要冷静反思，消除经济泡沫的短期刺激因素，将中国经济的长期繁荣建立在强大而先进的实体经济基础之上，特别是先进的制造业基础之上，才有希望出现德国经济那样的辉煌成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