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蕊

摘要:当今学界部分学者片面强化异化范畴的批判意蕴,忽视了早期马克思对异化现象的历史性肯定。纠正此类偏向必须深刻明晰马克思文本中所渗透的异化具有双重历史效应的内涵,由此走向资本逻辑的早期探索。在此基础上,文章进一步阐释资本逻辑作为现代社会异化现象最为集中和隐蔽的“避难所”,不可避免地带有双重维度并且辩证地内生出针对自身的否定性力量。

关键词:异化;资本逻辑

一、异化论——走向资本逻辑的早期探索

当今学界部分学者认为在马克思的早期着作中异化是一个贬义词,带有浓厚的批判意蕴,直至成熟时期的马克思从唯物史观出发才表明了对异化的历史性肯定。笔者认为,马克思早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谈论异化劳动时就已经包含了对自然异化的肯定,只不过成熟时期的马克思对这一点的认识和表述更加明确,但并不意味着早期马克思在肯定异化方面的失语。

马克思在《手稿》中将异化劳动分为四个方面,望月清司把第一个异化即“工人与自己劳动产品的异化”等同于“自然的异化”,而刘宗碧认为“自然的异化”与“工人与自己劳动产品的异化”有逻辑关联,但不能等同。笔者认为,这里的异化有双重内涵,一是传统意义上的异化,是指主客体相分离甚至颠倒的一种关系,即马克思在《手稿》中谈到的“工人生产的财富越多,他的产品的力量和数量越大,他就越贫穷。物的世界的增值同人的世界的贬值成正比”。这种异化无疑是贬义的,但这时的马克思深受费尔巴哈的影响对异化的理解还带有浓厚的抽象人本学色彩。二是自然的异化,这一异化过程体现了劳动的历史现实性,它是社会进步发展所不可逾越的必经阶段。马克思曾说:“我们首先应该确定一切人类生存的第一个前提也就是一切历史的第一个前提,这个前提就是: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衣、食、住及其他东西。因此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显然,这种具有谋生意向的劳动具有异化的特征,这里的异化绝不是扭曲和颠倒,而是一种自然的合乎规律性的异化,这种异化为人类在现实的历史中满足基本需要提供了物质前提,它的产生和存在是一个无法避免、不可逾越的历史阶段,应当给予历史性肯定。马克思正是洞悉了这一点,才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提出了着名的“三形态”论。“人的依赖关系(起初完全是自然发生的),是最初的社会形态。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是第二大形态。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生产能力成为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是第三个阶段。”作为“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的“第二大形态”,它“形成普遍的社会物质变换、全面的关系、多方面的需要以及全面的能力的体系”,较之“最初的社会形态”更有利于生产力的提高和社会关系的发展,从为向更高级社会形态的跨越创造各种要素。也就是说,“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既尖锐地暴露了人对“物的依赖性”的异化状态,又为人类走出这种异化状态提供了前提条件,即“自我异化的扬弃同自我异化走的是一条道路”。很明显,马克思已经认识到异化的历史过渡性,这里的异化已经隐含着肯定的色彩,并不只有否定的一面。而这一点在成熟时期的马克思的着作中表述的更加明晰,“在资本对雇佣劳动的关系中,劳动即生产活动对它本身的条件和对它本身的产品的关系所表现出来的极端异化的形式,是一个必然的过渡点,因此,它已经自在地、但还只是以歪曲的头脚倒置的形式,包含着一切狭隘的生产前提的解体,而且它还创造和建立无条件的生产前提,从而为个人生产力的全面的、普遍的发展创造和建立充分的物质条件。”由此可见,马克思文本中异化的历史效应带有双重性,既反映了“人”与“物”关系的颠倒、“人”被“物”所主宰奴役的扭曲的社会状态,同时又揭示了这种社会状态的现实性、过渡性和历史进步性。

二、异化论到资本逻辑的过渡

现代社会,异化在经历了“商品拜物教”和“货币拜物教”之后走向了“资本拜物教”的巅峰,资本拜物教成为了商品拜物教和货币拜物教的真理和归宿。资本成为异化最为集中和隐蔽的“避难所”,

在异化的双重历史效应下探究“资本拜物教”现象也就顺利成章延伸出资本逻辑的两个维度。其一,资本“破坏了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园诗般关系”,“斩断了形形色色的封建羁绊”;资本“开拓了世界市场”,“创立了世界历史”;资本创造了“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的生产力。其二,“在资本-利润(或者更好的形式是资本-利息),土地-地租,劳动-工资中,在这个表示价值和一般财富的各个组成部分同财富的各种源泉的联系的经济三位一体中,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神秘化,社会关系的物化,物质生产关系和它的历史社会规定性直接融合在一起的现象已经完成:这是一个着了魔的、颠倒的、倒立着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资本先生和土地太太,作为社会的人物,同时又直接作为单纯的物,在兴妖作怪”,即资本带来了社会关系的全面异化,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危机。明晰了资本逻辑的两个维度,不论时代境域如何转换,都要辩证地看待资本的性质、功能和历史地位,唯有这样,我们才能找到扬弃资本逻辑的可能路径。然而,探究扬弃资本逻辑的现实路径不用舍近求远,按照异化双重历史效应中辩证否定的本质要求,资本逻辑必然内生出反对其自身的否定性力量。

三、资本逻辑的内生否定性

自20世纪初以来,资本逻辑在全球的发展过程中遭遇了内外两种否定性力量,使其失去了原有的绝对统治地位。

首先,从外部来看,20世纪初以来,世界发生了两次重大的变化:一是随着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出现,形成了以美苏为核心的两大阵营的对立,打破了资本逻辑“一统天下”的局面;二是冷战结束以来特别是中国改革开放后,社会主义国家和资本主义国家在政治、经济、文化各个领域开展了广泛的交流和融合,形成了统一的世界市场。尽管在统一的世界市场中资本逻辑仍然占据着主导地位,但和其“一统天下”的时代已不可同日而语。

其次,从内部来看,一方面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和生产力的急速提升,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对生产关系做出了结构性调整,具体表现:在所有制关系方面,以实体性的生产资料私有制关系为基础、以知识性的生产资料私有制关系为主导的所有制系统初步形成,所有权主体日趋多样化,所有权和管理权分离日趋扩大;在生产过程中人们的相互关系方面,旧有的统治和被统治关系开始被制度化和柔性化的统治和被统治关系取代;在分配关系方面,人的素质和能力超越其他生产要素变得越来越重要。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是资本逻辑的社会表现形态,前者变化是后者变化在社会结构上的反映。另一方面,资本逻辑的内生辩证法锻造了其对准自己的武器。众所周知,金融资本是统一的世界市场的基础和核心,但金融资本在构造了统一的世界市场的同时,也为否定资本逻辑创造了条件,使得非资本逻辑的力量获得了越来越大的发展。例如,社会主义的中国在与资本逻辑占主导地位的世界市场相互渗透的过程中,不断汲取“资本主义制度所创造的一切积极的成果”,不仅自身有效地抵御了国际金融危机,而且推动国际社会共同应对国际金融危机,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资本逻辑带来的国际金融危机给人类造成的苦难。这实际上就是社会主义的中国在利用资本逻辑的同时反对、遏制资本逻辑的过程,所以说资本“锻造了置自身于死地的武器”,资本的“基础本身从它的脚下被挖掉了,它首先生产的是它自身的掘墓人”。

(作者单位:首都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教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