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祈然 邓柯
术教育在美国的地位十分重要。2014年美国颁布的《国家核心艺术标准》共包含五门艺术学科—舞蹈、音乐、戏剧、媒体艺术、视觉艺术，是贯穿幼儿园到高中阶段的艺术标准，是结合新时代艺术教育发展需要而颁布的基础性政策。{1}2015年，美国联邦政府颁布的《每一个学生都成功法》中规定：学校要加大艺术科目教育的时长，很多州提升了艺术科目成绩在小学升初中考试以及初中升高中考试的所占比重。如今，美国的音乐教育在基础教育（K12）阶段已经成为了同“文学”和“数学”同等重要的必修“主科”，纳入毕业考试成绩。{2}基于联邦政府的《国家核心艺术标准》，各个州也都相继出台了各自的音乐教育标准，其中出台时间最早，涵盖内容最为全面的就是《华盛顿州K12音乐教育标准》。作为华盛顿州K12阶段音乐教育指导性纲领文件，音乐教育标准为各级学校提供了较为完备的标准化学习材料，该标准旨在通过音乐教育让学生学会运用音乐语言表达生活，丰富生活，享受生活，其中很多内容值得我国借鉴、学习。
一、华盛顿州K12音乐教育标准的目标框架
《华盛顿州K12音乐教育标准》注重提升学生音乐素养，强调培养学生的音乐综合能力，突出音乐教育与相关学科教育、终身学习的关系，体现了美国艺术教育体系中的育人价值。华盛顿州K12学生的音乐学习内容主要包括以下方面：1.学会欣赏一般音乐。2.参加合唱团，进行视唱练耳的日常训练;具备一定的乐器演奏能力，有能力与他人合奏练习，如加入管弦乐队、爵士乐团、摇滚乐团、打击乐器团等各种乐队组织。3.学习基础音乐理论知识以及相关的进阶乐理知识（和声、编曲、作曲）。4.学习音乐历史，了解歌剧、民族剧、舞台剧等音乐艺术形式，并积极参与其中。音乐艺术标准中具体包含“创造”“表演”“鉴赏”“关联”四大艺术过程，其中每个艺术过程中分别设有锚定标准和评价标准（如表1所示）。11个锚定标准为受教育者的音乐学习提供了一般知识和基本技能，在每一个年级的音乐学习中都包含有这些方面的具体内容。在分阶段标准中，锚定标准得到了评价标准的支持，评价标准更准确地定义了学生在音乐学习中应当发展的理解能力、知识储备和技能学习，以便准确确定每个年级应获得的音乐能力。
二、华盛顿州K12音乐教育标准的内容分析
（一）幼儿园到初中阶段的音乐教育内容
幼儿园到初中阶段音乐教育的主要目的在于为学生建构学习音乐的基本理念，让学生了解基础的音乐知识、掌握相关技能，通过课堂体验感受音乐的奥妙与美感。在幼儿园阶段，音乐学习主要是从学习基本的儿歌演唱开始，并伴随相应的舞蹈辅助歌曲学习。到了小学三年级，学生有机会去进行合唱活动，并可以尝试独立演奏不同的乐器。四年级之后，学校应该组织学生积极参与合奏，并鼓励有能力的同学进行相关歌曲创作活动。从五年级开始，学生开始学习系统的乐理知识，并结合乐器学习感受不同音乐风格的差异。从七、八年级开始，学生开始注重舞台表现力和舞台礼仪的相关培养。在具体的教学中，音乐教育标准也给不同分主题以不同指导策略。例如在幼儿园阶段教会孩子理解和记忆理解节拍的课程时，给出的具体教学策略为：1.跟随节拍器调整歌曲唱歌的节奏：或快或慢。2.在老师领唱的时候玩耍小型打击乐器，大概掌握节拍，打出稳定的节奏。3.采用独立或者分组的形式根据歌曲旋律摇摆身体或者用小型击打乐器敲击节拍。4.用游戏、歌曲和舞蹈等形式来演奏音乐。{4}从五年级开始，标准要求各学校在音乐教育中引导学生把乐器学习和乐理学习结合起来，例如在教学中要求学生学会运用乐器演奏不同风格和形式的音乐，按照如下教学策略执行：1.倾听并辨识不同类型音乐的表现特征，如古典音乐、摇滚乐、爵士乐、现代音乐和世界音乐。2.以夏威夷风格创作一段音乐，以尤克里里（Ukulele）为主要伴奏乐器。3.演奏一个“突强”（Sforzando）的和声段落。4.了解行板（Andante）、快板（Allegro）、急板（Presto）的具体形式和使用原则。
（二）高中阶段的音乐教育内容
从九年级开始，《标准》要求学生的音乐舞台表现能力应当达到一个较高的标准，那些音乐经验较为丰富的同学就可以尝试独立作曲和编曲。在这个阶段的声乐表演和乐团表演中，学生也要具备相应的乐曲选择能力，并在演奏中用音乐技巧把握好音乐细节。从教育内容上来看，九、十年级要求学生能够用乐器演奏多种类型和风格的音乐，器乐演奏经验丰富的学生可以尝试学习基本的作曲和编曲知识，同时具备利用所学乐理知识分析音乐、评价音乐的基本能力，了解舞台和观众互动的相关知识。十一、十二年级要求学生能够用乐器演奏多种类型和风格的音乐，能够在舞台上为观众展现应有的音乐素养与热情。{5}值得注意的是，与小学、初中阶段不同，高中阶段有新的音乐水平标准指标评价序列，根据具体教学内容划分，共包括“和声乐器课程”“传统与新兴音乐重奏课程”“音乐理论作曲课程”“音乐科技课程”四大音乐课程。课程目标上，和声乐器课程要求学生有能力发展并运用标准记谱法或录音，将旋律、节奏以及和声内容记录下来并选择不同旋律节奏进行富有感情的表演;音乐理论作曲课程要求学生能够表达音乐与其他艺术、学科以及日常生活之间的关系;传统与新兴音乐重奏课程要求学生在创作、表演和欣赏音乐时可以把自己的兴趣、知识、技能与选择表演的乐曲结合到一起，完善乐曲合奏;音乐科技课程要求学生基于个人兴趣，基于对音乐理论及乐曲结构进行相关理解，利用数字化工具手段、资源和技术技能进行音乐展示和表演，并对现有乐曲进行反思。
三、华盛顿州K12音乐教育标准的特征分析
（一）注重综合音乐能力的训练，全面提升音乐素养
华盛顿州K12音乐标准提出的“创造、表演、鉴赏、连接关联”四大能力以及相应的具体锚定标准，不仅包括了对聆听、演唱、读谱、演奏等外化的音乐技能的训练目标，还对审美、创作、分析等内化音乐能力提出了要求。锚定标准通常不是对具体音乐技艺的考评，而是一个结果导向的任务，以四年级为例，在“创造”部分，共分为三个锚定标准：1.要求学生可以创作一段旋律（基于五声音阶和大调音阶）;2.用创作来表达一个想法（为一个故事创作一段配乐）;3.改编一段已有的音乐（自己的作品或者其他艺术家的作品）。在“表演造”部分，共分为三个锚定标准：1.表演一段音乐，说明自己选择它的理由，并分析其结构;2.表演并解释某一种音乐技法或演奏技巧;3.试通过表演向听众传递信息。这些教学标准有着如下突出特点：1.所有教学内容均遵循着开放原则，给学生较大的自由发挥空间;2.摆脱传统音乐教学中的重复性技艺训练，要求学生主动参与、积极思考，并通过分析、概括、推导、延伸等方式综合完成教学任务;3.所有教学内容没有局限在具体的知识点或者技艺本身，而是与相关领域甚至是其他科目相连接;4.各个教学问题之间互有关联、相互延伸，通过对知识体系的建构，可以引发学生进一步的思考与探讨。
（二）强调案例教学与教师指导，提供配套项目支持
华盛顿州K12音乐标准给每一个锚定教学标准配备了详细的说明、解释、建议和案例。每一个完整的锚定标准从属于一个能力大类并匹配有适当的关键词，还包括了具体的表现标准、给学生的行为建议以及例子。以四年级锚定标准为例，其锚定标准内容为“能有意识地产生艺术灵感并创作”，从属于“创作”部分，关键词为“想象力”，其表现标准为：能即兴创作律动化、和声化的片段，并解释创作它的目的和背景;在相关调式（例如大小调）和节拍中产生音乐创意（乐句和乐段）。同时，给老师的持续理解提示：从各方面产生的影响艺术家灵感、概念和感受的元素。{6}这种丰富、翔实的标准为一线教学提供了具体的、可操作性的参考，也保证了一线教师对教学的短期目的和长期目标有明确、清晰的认识。同时，为了让教育者更好的领悟音乐教育标准的相关内容，对于音乐教师也有专门的培训计划，华盛顿艺术教育指导委员会每年都会邀请各学校的年轻教师加入全州艺术教育干部组织。{7}该组织不但为年轻艺术教师提供相应的指导，同时还鼓励各学科教师之间的跨领域合作，进而丰富全州艺术教育资源库的资料。
（三）围绕核心育人理念，打造终身学习体系
华盛顿州K12音乐标准贯彻了《美国核心艺术标准》培养学生“艺术素养”的核心，强调艺术与人的关系：艺术是沟通方式;艺术是创造性个体素养;艺术是文化与历史的纽带;艺术是健康全面的人格;艺术是全社会的积极参与。音乐培养目标围绕着艺术与人的关系展开，而非具体的音乐技能。音乐教育的相关内容要求是开放性、启发性、可持续性的，可以延伸到其他领域并贯穿人的一生，也会在校园以外对人产生持续而深远的影响。从幼儿园阶段开始，美国音乐教师就要教学生在课堂上演奏简单的打击乐器。进入小学阶段之后，每个人在音乐课上都要学习关于钢琴演奏的基本知识，并学会用钢琴调试其他乐器的音准等基础内容。到了小学五年级之后，学生根据自己的爱好选择一种或者多种乐器进行较为专业的学习，学校会为一些常见的大类乐器免费提供教师和音乐练习教室。{8}而关于音乐教育的回应目标，学生不但需要了解观看音乐会或者歌剧在室内和室外场所中的基本礼节，同时也要学习和理解不同时期音乐作品的艺术文化，积极寻求和欣赏经典音乐流派的相关代表作品。
（四）预留专业接口，与大学音乐教育紧密衔接
从九年级开始至步入大学前的十二年级，学生可以根据兴趣从“和声乐器课程”“传统与新兴音乐重奏课程”“音乐理论作曲课程”“音乐科技课程”四大音乐课程中进行选择，这种分专业课程序列的培养模式已经进入了准专业音乐训练体系，能够与大学专业音乐教育紧密衔接。首先，四类音乐课程方向涵盖了大部分音乐学院的专业门类，能够为将来有意向从事音乐专业学习的学生提供通畅的路径。同时，这四个课程序列也可以与古典音乐学院、流行音乐学院以及综合大学音乐院系的各个专业相对接，让学生在高中阶段就可以尽早介入专业级音乐训练。通过高中阶段的音乐课程学习，即使对于将来在大学中想要学习非音乐专业的学生来说，艺术研究和艺术素养也不仅仅局限于艺术史和艺术鉴赏课程，他们可以根据自己在K12阶段所学习的相关音乐专业知识，根据个人兴趣自主进行音乐实践活动，为丰富个人生活，提升艺术品味提供长久的保障。而对于某些选择了影视、传媒、多媒体设计等与音乐关系密切的专业的学生而言，高中阶段的音乐课程也会对他们的专业学习提供有力支撑。
四、对我国基础音乐教育改革的经验借鉴
（1）完善音乐教育内容，鼓励学生多元化发展
美国是一个多民族构成的移民国家，各种类型、风格的音乐在发展中不断融合。因此，美国在K12音乐教学中也特别注重不同音乐风格的搭配教学和跨文化音乐教学。{9}在长期的音乐教育实践中，美国音乐教育标准的制定也经历了多次修改的过程。在华盛顿州的音乐教育指导教学建议中，特别提倡了教师可使用影视片段和时尚广告中的“古典乐”进行教学，让学生把“学校音乐”和“校外音乐”有机联合。{10}同时，华盛顿州K12音乐教育标准中非常重视即兴音乐创作的教学。有研究发现，音乐创作能够给学生的日常生活带来更多的自信，这种由创作带来的自信不仅体现在音乐课堂本身，同时还对其他科目的学习有积极的促进作用。{11}与美国类似，我国也是一个多民族文化融合的国家，在音乐教学内容上首先应考虑到不同区域、不同民族音乐的不同特点，尽可能保持音乐教育内容的广度。从音乐教育“育人”的本源入手，尊重每个个体艺术欣赏方面的差异性，将音乐教育内容放在多元文化背景下进行评估，让学生在多元视角下进行音乐鉴赏的同时，也尽可能尊重学生音乐欣赏的自主选择权。
（2）建立音乐教师认证培训制度，促进跨学科交流
早在1972年，美国就开始实行K12音乐教师专业资格认证制度，充分肯定了音乐教育的独特性和专业性。2005年开始，全美已经有48个州开展了广泛的K12音乐教师认证工作。{12}美国音乐教师资格认定制度主要包含三个阶段：入职资格认定、初任资格评定和在职资格考核。对于那些取得音乐教师资格的教师，也会定期考核他们的学术和教学能力。这种相对严格规范的专业化资格认证制度为美国K12音乐教育提供了良好的师资保障。{13}2004年，美国音乐教师协会（MENC）大会上就表明了音乐教育不是独立于其他学科教育之外的，必须与其他学科教育紧密结合。{14}美国K12阶段的艺术教育已经基本建立了一套“舞蹈、媒体艺术、音乐、戏剧、视觉艺术”多学科融合的合作教学体系。例如在华盛顿州的初中音乐教育实践项目中，学生可以把自己喜爱的动画作品改编，分享自己喜爱的卡通故事，前期美术创作的过程主要基于视觉艺术课程的相关基础，在构思出大概的故事线索之后，学生需要根据故事进行的具体情节和相关情绪来添加适当的配乐：他们既可以从音乐资料库中选择既定的音乐，也可以在教师的指导下自主创作音乐。这样，就形成了“视觉艺术-音乐-戏剧”三位一体的跨学科艺术课程。
（3）维系各阶段音乐教育持续性，优化资源配置
美国国家核心艺术标准的制定明确了K12阶段的音乐教育必须与大学音乐教育相紧密衔接（其中包括通识音乐教育和专业音乐教育），建立起教师与学生、学生与学生、教师与教师之间三位一体的音乐教育合作交流体系，甚至在有些州，所有副教授以上职称的音乐系大学教师在申请科研项目时，必须包括在K12阶段课堂中进行相关的行动研究。{15}各阶段音乐教师的活动从来都不是独立的，在联邦教育部和各个州教育局的努力下，打破了相对孤立的大学音乐教学和研究体系，让大学音乐教育与中小学音乐教育有机融合，这也是为什幺K9-K12年级的音乐教育学习内容出现了准专业化趋势。在我国，因为高考压力，很多区域的高中音乐教育处于一个长期缺位的状态，造成了学生音乐学习的知识断层，对个体音乐知识掌握和音乐技能发展极为不利，应当继续强化音乐教育在素质教育中的作用，提高音乐教育在高中教育体系中的地位;同时，连接高校音乐课程和基础教育音乐课程中教学内容的重叠部分，增强音乐技能的学习与训练。
（4）积极运用现代化技术手段，丰富音乐教学模式
充分利用数字化音乐教学手段，提升学生多媒体交互教学体验，是美国K12音乐教育的重要特点。美国国家核心艺术标准的实施扩大了对学生回应的多种方法和机会的需求，并积极推动音乐教育工作者和学生使用新的现代计数工具。使用音乐软件进行音乐教学能够提升学生学习音乐的兴趣、提升音乐学习效率，同时还能够很好地让学生在家中与学校音乐教育互补。{16}目前全美有超过一百万个可用的音乐教学应用程序，随着智能设备的普及，学生对技术的访问正呈指数级增长。音乐教师可以利用应用程序和技术来帮助满足这些标准，并增强课堂体验。{17}以应用最为广泛的“Sketch-a-Song Kids”程序为例，这个作曲风格的应用程序为学生提供了一个在几秒钟内完成音乐创作的平台，学生可以通过从程序自带的素材库中选择他们想使用的乐器和不同风格的段落样本进行音乐创作，整个过程极为方便快捷。笔者认为，我国也应该利用好互联网行业的优势与资源，积极鼓励多媒体技术在基础音乐教学领域的应用，并开发相应的移动便携设备音乐应用。虽然新设备和软件在音乐教学中对于学生的意义更大，更重要的是要认识到教师可能通过在课堂上实施这项技术而获得的教育机会。
结 语
《华盛顿州K12艺术教育标准》是基于美国《国家艺术教育标准》的主体思想上，细化了相关教学内容和考核标准而形成的较为完整的州一级艺术教育指导政策，该音乐艺术教育标准的设立有三方面最主要的作用：首先，该标准从州层面规定了学校应该为学生提供什幺样的音乐教育，既要包括基本的音乐技能训练和音乐理论学习，也要包括音乐文化、音乐历史等方面的知识掌握，并为学生提供多元化的音乐课程体验;其次，艺术标准的设立为地区提供了不同学段、不同学校音乐艺术教育水平评估的观测标杆，通过对比，有助于从整体和分区域层面了解音乐教育发展的实效;再次，从各州乃至国家层面来讲，不断完善的艺术教育标准评估和改进，有利于整个地区音乐教育发展和音乐教学理论和实践发展的良性循环，为打造国民终身艺术教育体系做出积极贡献。在新时期，如何提高学生核心素养，做到让基础音乐教育体系更加系统化和多元化，让每一个学生能够真正感受到受教育主体的地位，享受音乐教育带来的乐趣，我国的基础音乐教育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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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祈然 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博士研究生，教育部北京师范大学教育立法研究基地助理研究员
邓 柯 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录音师，中国传媒大学特聘教师
（责任编辑 刘晓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