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海娟

被遗忘的寒假生活

○卢海娟

七十年代还没有普及九年义务教育,上学读书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期末考试结束后,看过了墙上那张大榜,找到了自己的名次之后,孩子们就成了脱缰的野马,去享受自由自在的寒假生活。

在我们北方,漫长的寒假里,老师留的作业不过就是把语文书后面的生字表抄写一遍,并且组成词,学习上真是一点压力都没有,给我们带来压力的,是另外的任务。

第一是拾粪。一年级十筐,到了五年级就需要拾三十筐粪。因此,每当寒假,村路上最常见的就是拾粪的小学生。

孩子们最喜欢的是牛粪。每每发现,总是很可观的若干坨。与冰雪之路冻成一体的牛粪,想用铁锹直接戳起来那是不可能的,孩子们像是得了宝贝似的,先是围着一坨牛粪砍杀一圈,砍断牛粪与冰冻的路面的联系,然后把铁锹伸入牛粪与路面的缝隙,轻轻一翘,“扑”地一下,一大坨牛粪就脱离了路面,戳进粪筐里。杠杆原理得到实际运用之后,孩子们继续东张西望地寻觅……一天天过去,积少成多,看看园子里逐渐高起来的那堆粪,暗暗计算一下拾得的筐数,心里是很有成就感的。

寒假里的另一项任务是割柴。年级不同,三十捆五十捆的任务也不同。出了门向后一转,就到了山上,榛柴柯子满山都是,随便选个地方就可以割了,只是年纪太小,割好的柴禾总是捆得不够紧实,松松垮垮的,割了三五捆后,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山下扛可是一件很艰难的工作,常常是脚底下一滑,人就重重地摔在雪地上,手或脚脖子都会被刺伤、被划破。渐渐长大一些之后,人也变得聪明了,上山时带一根麻绳,把捆好的柴禾摞起来,七八捆也行,十几捆也可以,用麻绳捆成又大又圆的一捆,借着山的坡度,用力推动它,就会很省力地把很多柴禾推到山下来。只是,用麻绳一定要把柴禾捆紧,捆得越紧,滚动时的阻力就越小,因此,在捆绑柴捆时,要砍一根擀面杖那样的棒子,斜插到捆柴的麻绳中,用力绞紧柴捆后,再把它别入柴捆之中。

拾粪和砍柴的任务大多都能在春节之前完成。春节之后,孩子们又要帮助父母做家务了。

开春之后长大的母鸡要生蛋,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的母鸡又任性又娇贵,它们可不肯像现在的养鸡场里的母鸡那样,在拥挤的鸡群之中,在众目睽睽之下产蛋。它们需要一个安静又温暖的窝。母鸡生蛋之前往往要精心挑选了它喜爱的窝之后,才会羞答答地钻进去,在窝里趴上大半天,生了蛋之后,还要衔几根草把它的小宝宝遮盖一下,用尖尖的长喙和它的蛋亲昵一番,才会跳出鸡窝,“咯咯嗒”、“咯咯嗒”地向主人邀功,直到它显摆得够了,累了,才会“咯咯”、“咕咕”地唱着歌去寻觅它喜爱的虫子们。

因此每一个鸡窝都是精心编织的。把粳草梳理整齐,取一小绺粳草圈成一个三公分左右的圆形,然后三五根粳草为一个单位,绕着这个圆圈密密实实地编下去,根据需要调整粳草的编织方向。我们编织的鸡窝大多呈葫芦形,入口不必太大,母鸡能自由进出即可。把编好的窝放到鸡架上、猪圈上、窗台上……只要是鸡喜欢的地方,且鸡窝能够放得足够安稳就行。鸡窝里铺上细碎温暖的草叶,母鸡们就会争先恐后地来生蛋了。当然,有时也会有两只倔强的母鸡看中同一个鸡窝,两只鸡各不相让,一只鸡赖在窝里不出来,另一只鸡站在外面虎视眈眈。更有甚者,两只鸡挤到一个窝里,热得鸡脸通红,大张着嘴巴呼呼直喘气。

因此一家人总动员,一起来编鸡窝,屋子里稻草飞扬,充满了稻田的味道。

这些活计干完了,就是游戏的时间了,冬天里的游戏讲起来大概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就是另一个可以大话西游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