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 肖文萍 龚瑗瑗 龚子夫（.南昌大学第四附属医院 南昌 33000；.南昌大学第二附属医院 南昌 330008）
龚子夫，江西南昌安义县人，出生于中医世家，其外祖父是着名的“儒医”。龚老原为南昌大学第二附属医院中医科主任医师，教授，是全国第一批名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江西省首批名老中医。他专于攻读《伤寒论》《金匮要略》《温病条辨》等经典着作，师从姚荷生、张海峰、万友生等江西中医名家，效仿张仲景“勤求古训，博采众方”，并融会贯通，临证应用时谨遵《内经·至真要大论》中“谨守病机，各司其属，有者求之，无者求之”之旨［1］。从医七十余载，学验俱丰，擅长治疗内、妇、儿、男、肿瘤等科［2］，尤善治疗妊娠诸症，时人尊称其为“一代良医”“送子观音”。
十三太保方，又名保产无忧散，由当归、白芍、川芎、黄芪、厚朴、菟丝子、羌活、枳壳、川贝母、艾叶、荆芥、生姜、炙甘草等13味药组成，具有安胎、催生等功效，善治一切胎产症。其最早见于傅青主《女科产后编补集》，原书载本方“未产能安，临产能催，偶伤胎气，腰疼腹痛，甚至见红不止，势欲小产，危急之际，一服即愈，再服全安。临产时交骨不开，横生逆下，或子死腹中，命在垂危，服之奇效。”［3］
笔者有幸在龚师门下侍诊，见其运用“十三太保方”已达炉火纯青之境，用此方安胎、保胎者不计其数，现仅撷取其医案2则，以管窥龚老学术经验之一斑。
1 先兆流产
陈某，35岁，妊娠9周，检查因血hcg偏低（21 688 mIU/mL），伴有阴道少量出血而欲保胎，刻诊：阴道少量红色分泌物，腰酸，无腹痛，有时腹胀，眠浅易惊醒，梦多，大小便基本正常。舌质红，苔白润，脉沉细，患者既往有两次“胚胎停育”病史。处方：保产无忧散原方。具体药物如下：当归身10 g、白芍10 g、川芎5 g、生黄芪10 g、厚朴3 g、 菟丝子10 g、羌活5 g、枳壳5 g、川贝母5 g、艾叶3 g、荆芥3 g、生姜3片、炙甘草3 g，7剂。煎服法：用500~600 mL纯净水浸泡30 min（用瓦罐或砂锅），大火煮沸后，调成小火继续煎煮20~25 min；接着煎第2次（不需要浸泡）大火烧开，转小火再煎20~25 min。两次药水混合，分2次服用。服上药后复诊，腹胀未作，睡眠转安稳，脉转滑，嘱患者续服7剂后，若无不适，即可停药。后随访，足月顺产，母子平安。
按：《素问·平人气象论》曰：“妇人手少阴动甚者，妊子也。”（少阴脉指神门言，今则诊于左寸矣。）动甚，流利滑动也。而患者脉象沉细，毫无流利之象，结合患者曾有两次流产之象，龚老认为，此为胎儿发育情况欠佳，先天肾气不足，亟需保胎。遂投保产无忧散原方，认为本方方中养血和气诸药，其性平淡，其力甚宏，不仅胎前可以安胎，而且能使胎产顺利，确有“平淡之中见其功”之美誉，辨证准确，疗效可靠。
而究其方义，历代医家解说者众多，而龚师认为清代医家程国彭先生对本方方义的分析，尤为精妙。他认为：“新孕妇人，胎气完固，腹皮紧窄，气血裹其胞胎，最难转动，此方用撑法焉。”当归、川芎、白芍具有养血活血的功效；加以厚朴去瘀血，从而用之撑开血脉，使恶露不致填塞；经脉中太阳经脉最长，故太阳治而诸经皆治，而羌活、荆芥疏通太阳，将背后一撑；枳壳疏理结气，将面前一撑，俾胎气敛抑而无阻滞之虞；艾叶具有温暖子宫、撑动子宫之功效，如此可使胞胎灵动；而川贝、菟丝最能运胎顺产，将胎气全体一撑，大具天然活泼之趣矣；加黄芪者，所以撑扶元气，元气旺则转运有力也；生姜通神明去秽恶，散寒止呕，撑扶正气而达安胃气之效；甘草调和诸药，俾其左宜右宜，而全其撑法之神者也。
胎动不安之人往往中运失健，一旦怀孕，胎阻气机，滞而不畅，血运亦因而受到影响，倘再安逸不动，则气血尤欠通畅，致胞脉阻滞、胎元失养、胎气受阻、壅遏不安，故知保胎之法，都以补气养血、滋培肝肾等为常法。本方有助气养血作用。方中当归、川芎、白芍养血活血，黄芪、甘草补气，羌活、荆芥穗亦有助于升举胎元，艾叶暖宫，菟丝子益精固胎，川贝运胎顺产，枳壳、厚朴宽胸理气［4］。
另外，在十三太保方中，龚师一般会使用当归身，当归始载于《神农本草经》，列为上品，甘辛温，当归为伞形科植物当归［Angelica sinensis（Oliv.）Diels］的干燥根，具有补血、活血、调经止痛、润肠通便之功效，是中医临床常用的补血药和妇科要药，素有“十方九归”之称，主产于甘肃、云南、四川等省，以甘肃岷县所产为道地，称岷归或西当归［5］。自古就得到医家的肯定与推崇。
而关于全当归、当归头、当归尾、当归身的区别，历代医家注释颇多，而笔者认为作为金元四大家之一的李东垣解释的较为通俗易懂，其在《脾胃论》中有云：“当归头止血上行，当归身补血中守，当归尾破血下流，全当归补血活血。”［6］龚师认为，妊娠期用药在确保疗效的同时，应以平稳、安全为第一要务，所以必会特意嘱咐药师抓药时一定选用当归身。
2 早产
王某，女，28岁，妊娠35周时因外出旅行较劳累而出现子宫收缩、兼有阴道少量分泌物，在妇保检查时诊断为早产，因无良策，遂急求于中医保胎治疗，刻诊：阴道可见少量分泌物，纳食不馨，睡眠尚安稳，大小便平，伴见神疲乏力、少气懒言，精神欠佳，舌质淡红，苔薄白，脉细滑。亦处以保产无忧散原方。具体药物如下：当归身6 g、白芍6 g、川芎3 g、生黄芪10 g、姜厚朴3 g、菟丝子10 g、羌活3 g、枳壳5 g、川贝母3 g、艾叶3 g、荆芥5 g、生姜3片、炙甘草3 g，3剂。煎服法：同上。服上药后阴道下血止，子宫收缩未作，后足月顺产一男婴，家人欣喜若狂。
按：《秘传奇方·济生简便方》也载此方，方前冠以“孕产保全母子应验如神”的词句。对此方的具体应用论述颇详。书中有云：“此方专治一切产症，未产者能安，临产者能催。倘有怀孕者，不拘月份，偶伤胎气，腰疼腹痛，服之即愈。其有血下，势欲小产者，危急之际，一服即效，再服全安。或十月正产者，交骨不开，横生逆下，致六、七日不产者，服此药立刻即下。或婴儿死于腹中，服之即下，保全产母之命”“如临月二三日前，觉行动不便，预服可保万全。此方乃异人所授，奇效无比，活人无数，万勿轻忽。每用不过一二剂。”方中黄芪、炙甘草补中益气；当归、白芍、川芎补血和血；艾叶暖冲任、壮子宫；生姜散寒和胃降逆；厚朴、枳壳止咳理气行滞；羌活、荆芥疏风利气，即所谓“气以通为补”之理；贝母散结化瘀、除烦解郁，顾名思义，母亲的宝贝是胎儿，贝母具有保护胎儿的作用；菟丝子归肝肾经，具有补阳益阴、固精缩尿、明目止带之功效，其善吸他物之营养以自养，菟丝子蔓延草木之上，而草木为之不茂，而胎在母腹时，若能善吸其母之营养，则无下坠之虞。正如张锡纯云：“愚于千百味药中，得一最善治流产者之药，乃菟丝子是也。”全方在于调补脏腑气血，疏导经络运行，促进全身气机升降出入，以推动胞宫气机之正常运行，从而达到保胎的目的［7］。
龚师善于运用保产无忧散治疗妊娠诸症，对于保产无忧散，要注意两点：一是遵《傅青主女科》此乃仙传奇方，慎勿轻易加减其药味。龚师多次告诫，此方高明之处在于不得随意增减其药味。二是处方时务必做到药量轻巧。保产无忧散中13味药基本用量都在10 g以内，因妊娠期用药特殊，若不重视用药药量，不把握好诸如川芎、厚朴、枳壳等用量，难免有堕胎之虞，不可不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