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立

从崇明到上海上班,隔着一段短短的长江,也将我与故乡隔开了。

多年前,我刚参加工作,隧道和大桥也还未开通,往来上海与崇明之间,还只是轮船。我是在松江上班的,记得有一次,我辗转倒了三辆车到码头,再坐船到崇明,再坐一辆车回家。前后花了整整七个小时。回崇明一趟实在太费劲了。

刚来上海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像一只出了笼子的鸟儿,无人管的自由自在。

公司里是有晚饭的,我们却不常吃。经常地,我找上几个要好的朋友,打上一辆出租车,就直奔附近的朱家角而去。这朱家角,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也要10多公里的车程。但年轻的心,是关不住的。在朱家角吃上一顿农家菜,再边走边看一路的风景。走走看看,最后打上一辆出租车,我们回公司了。有时是晚上,有时又是双休日,我到处乱跑。我把回家的时间,都耗在晃荡上了。

母亲的电话,却是不厌其烦地打来。母亲问我,你什幺时候回家啊?而我,总是推说,妈,你知道的,我哪怕是周六早上8点出发,到家也要下午3点了。第二天回来也是这样。你看你看,我这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那幺远的路摆在那里,母亲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直至有一天,我感冒了。一开始以为小问题,虽然头晕脑涨的,多喝点开水出点汗兴许就好了。谁料上午的时候还能挺一挺,中午完全没有食欲,伴随而来的是恶心难受,午后实在熬不住了,只好请假回宿舍去休息。

吃了同事买的药,整个下午我昏昏沉沉地一个人躺在床上,特别地难受。我静不下心,只能满脑子去想事情,从公司想到以前的学校,又从学校想到了故乡,想到了小时候一起的玩伴,想到故乡的一草一木,不知不觉间,我竟然想到了母亲的大蒜炒肉,还没起锅就喷喷香。是的,我饿了,真的饿了。

不知怎幺地,在想的时候,母亲竟打来了电话。母亲说,你在上班吗?我有些答非所问,我说,妈,我想吃你烧的大蒜炒肉。

三天后,我的感冒好了。三天后,是一个周六。周六上午,公司临时安排我们上了半天班。我是中午12点多回崇明的,我花了五分钟时间匆匆吃完午饭,然后往车站跑。从船上下来,坐上了晚上6点的末班车,我到家时,都快7点了。我敲了门,母亲看到门外的我,惊了一下,母亲说,你怎幺回来了?不知怎幺地,我的眼前忽然有些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