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诗韵

狮子座、ENFJ,似乎是埋藏在性格深处的密码,写就了王令尘的活力、能量与好奇心。刚抵达拍摄现场,还未喘口气,王令尘便与助理确认结束后的下一项工作安排;妆发期间,他也没有休息,而是在日程表里添加新的安排。王令尘说,除了睡觉之外,他的时间几乎都分配给了不同工作,但他不觉疲倦。“工作于我是一种享受。为了喜爱的东西付出,在热爱的领域有一番表演,这在任何时代都是很有意思的。”

令人瞠目的工作热情,在王令尘的名字前不断打上一个个鲜活的烙印:跨界艺术家、室内空间设计师、产品设计师、服装品牌主理人、餐饮老板……他在不同的艺术门类间流动,寻找自我的更多可能。

比如家具设计,他以现代手法重新演绎传统中式家具。家具设计那种不设限的边界感,是让王令尘特别着迷的。“既可以是艺术,也可以是设计。一件家具单独摆放时,可以被视作雕塑作品,同时也是功能性物品。家具设计是架在艺术家与设计师之间的桥梁。”

Marc Newson一直是王令尘最欣赏的设计师,也是他在跨界艺术之路上的启蒙者。这位澳大利亚知名工业设计师从不为自己框定边界,游艇、服装、汽车、飞机、自行车、日用品……都在他的设计范围之内。“正是因为他,我才觉得做设计这件事很酷。”当自己最终也拥有设计师这一身份后,王令尘依然以他为榜样。“设计师很容易被框在某个定位里,所以我去做跨界艺术家,这样就可以设计很多东西,而不被门类所约束。”

敢于试错,不畏闯荡,为这位90后跨界艺术家积累了一份漂亮的履历。与欧美品牌数度合作后,兜兜转转,今年,王令尘又回归本源,携手中国时装品牌探索跨界艺术的可能。在李宁的2024巴黎蓬皮杜中心春夏秀场上,王令尘搭起了一扇扇形态各异的“门”。以中国古典的八角和花瓶为造型的门,式样可以追溯至一个多世纪前的法式对开门,以及工业感十足的安全出口门、电梯门和卷闸门……东西古今的边界在此消融。

不仅在艺术的可能性之中流动,他也在东西方文化之间流动,扮演着翻译的角色。他出生于中国香港,年少求学英国,学成后定居上海,如今已有10个年头。他讲一口不带口音的普通话,也能自如地在英语和粤语间切换,在长久的跨文化流动中,内心生发出对不同文化的深刻理解。

在今年交付的诸多项目中,让王令尘觉得最好玩的,是和美国当代艺术家Daniel Arsham共同策划的“东西”项目。“东西”,既是东方与西方,又有物品之意。咬文嚼字的乐趣,被放大为设计上的思考:如何才能让西方人以一种很酷的方式了解东方文化?最后,他和Daniel一起用宜兴粘土制作了一把古典的“东西茶壶”,壶身以古老的西方描银工艺绘制出交错纵横的“经纬线”。

“东西茶壶”问世后,传统茶壶爱好者也表示赞赏,千年不变的物件终于可以焕发新貌,这是一种极大的突破。而王令尘真正想做的,是在东西之间架起一座桥,打破地域隔阂。当上海的黄浦江与纽约的哈德逊河能交汇一处时,不同的声音最终也能被彼岸更好地听见。

东西尚且只是地域之别,而王令尘的野心还在于发现人与地球、人与自然的连接。2021年,全世界仍未走出疫情阴霾,王令尘连同团队一起创立了一个时尚和生活方式品牌Earthling Collective。

品牌概念源自当我们身处外太空时,审视到地球上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美好景象。从面料到包装,从开发到生产,Earthling Collective走出的每一步,王令尘都希望是对环境友好的。

王令尘相信,好的设计能够在世间长久留存,最终会成为设计师生命的绵长延续。当站在人生终点回望时,王令尘希望自己至少能为世界留下一件知名的设计作品,“可以以工作室的名字命名,也可以叫我母亲父亲的名字。”

作为着名演员、编剧和导演张艾嘉之子,轻松的生活原本唾手可得,但他选择走上一条证明自己的路。这或许不是一种叛逆,他说,恰恰是家庭从小教会他不能偷懒的道理。在他的印象中,全家人都散发着投入学习、投入工作、投入生活的巨大热情,他也自然而然地受到了影响。“我的外婆已经96岁了,还在研究金融。”

不过,家世背景的优渥也注定了王令尘必须更加努力,才能散发出自己的光芒。他的努力换来了张艾嘉的肯定,她在一次共同拍摄中形容儿子,“懂创作,也懂怎幺把做好的东西销售给别人。”

跨领域、跨文化的流动中,王令尘积攒出一种平衡感的经验。他会在与甲方的沟通中坚持自我的创作表达,却也愿意为了一个项目,千里迢迢跑到住宿条件不佳的小镇,与本地人交游应酬。当发觉自己有某项短板或盲区时,就和更厉害的人去请教学习,直至重新找回平衡。

飞速的成长会在10年后将王令尘带往何方?站在此刻的他向彼岸眺望,无法看到明晰的答案。但是如果让他在空格处填上自己的期许,他会写“当代最具代表性的中国艺术家”。他说,“那时世界会发现,中国也有一位能将潮流与艺术很好结合的代表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