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

又是一年红薯上市的时节,香甜的红薯又勾起了我童年的回忆——

红薯,北方叫做山芋,也叫地瓜。记得儿时,住在乡下,生活条件艰苦,家里粮食少,不够吃,小伙伴们便到地里想办法。秋天,一垄垄红薯,碧绿柔软的心形叶片,依附着长长纤柔的藤,从垄上一条条裂开的缝儿里可以看到圆不圆,方不方,凹凹凸凸的红薯,像一个个熟睡的胖娃娃。只要把土扒开,轻轻一拨,红薯就出来了,洗净咬一口甜甜的,脆脆的,味道好极了。

偷红薯的事儿,我儿时没少干,放了学,几个小伙伴们围聚在一起,商量着去哪块地里偷红薯。相互间分了工,各自忙活起来,有的负责刨红薯,有的负责挖土灶,有的负责拾柴火。一切就绪,先把挖来的红薯放进土灶里,上面堆些柴草,点燃,不断往上面添柴。柴草全部燃完了,捧一些土压在上面,防止热气散失,这样焖烤出来的红薯熟得更透,味道也更好。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急慌慌地用树枝扒开土灶,翻出里面的红薯。红薯拿在手里,三下两下剥掉皮,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有的红薯还很烫,饿急了也顾不得那多了,烫得嘴巴直“咝咝”吸气。有的红薯还不太熟,也照吃不误,吃到嘴里照样香甜。现在想起来,依然可以勾起我的食欲。

这偷来的烤红薯,虽然让人回味无穷,但我,最爱吃的还是母亲在灶膛里烤出的红薯。

儿时的乡下,红薯算是主要的口粮。整个冬天里,每顿饭几乎都有红薯的影子,啃着红薯干磨成面做的黑窝头,喝着红薯粥,就着水腌的萝卜、白菜,吃久了心都会烦,寡淡无味。每当这饭端上桌时,我虽然饥肠辘辘,却总是难以下咽,勉强吃上几口就放下碗筷。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为了让我多吃点,吃好点,便在灶膛中为我烧制“美味”。

儿时,家家户户盘有火炕,火炕连着灶台,灶台上面一口大铁锅,做饭烧水都用它。饭菜熟了,灶膛里的火也该熄了,但灰烬里还闪着红光。母亲便拿来几块红薯,仔细地埋进柴灰里。大约一顿饭的工夫,一股氤氲的香气从灶膛里散发出来,那种香气,能把人肚子里的馋虫给勾出来。

红薯烤好了,我迫不及待地跑到灶台前,用柴棍从灰烬里扒出红薯。刚刚烤熟的红薯外焦里嫩,香气逼人。我顾不上烫手,左右手来回颠着一边用嘴吹气,一边迅速地剥开红薯的外皮,黄澄澄的瓤儿软软的,糯糯的,用嘴唇轻轻一抿,一股甜美的薯香立刻在颊齿间游走开来,让你忍不住捧着红薯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感觉红薯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

时间就像故乡的河水一样悠悠远去,多年来,童年烤红薯的香味至今在身边萦绕,那诱人的滋味如同无言的母爱,甜甜的,暖暖的,无论岁月如何飞逝,它依然温暖得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