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寅 刘勤 吕晓雷
【摘 要】 智能财务成为近年学术界与实务界重点关注的研究话题。文章将以智能财务建设为研究主题，基于智能财务研究院开展的“2022年中国企业财务智能化现状调查”活动，通过梳理调查问卷的样本数据，探究智能财务建设因素、应用与效果，主要体现在：智能财务建设因素研究主要涉及前提因素、动机因素、关键因素；智能财务建设的信息系统智能化程度、新技术采用情况等应用；智能财务建设形成的财务管理模式、智能化水平程度、主要收益等效果。通过研究及样本数据分析，梳理并探讨了智能财务建设因素、应用、效果，深入剖析了智能财务建设的调查发现与调查启示，为我国企业智能财务建设及其发展趋势提供丰富的样本数据和指导建议。
【关键词】 智能财务； 智能化程度； 调查问卷
【中图分类号】 F27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5937（2023）24-0138-07
一、问题提出及研究背景
自2018年提出“智能财务”相关概念以来[1]，智能财务建设在我国如火如荼地发展，企业财务智能化的应用场景也不断涌现。2021年12月财政部《会计信息化发展规划（2021—2025年）》提到，智能财务等理念以及财务机器人等自动化工具得到应用，提升了会计数据的快速获取与处理能力[2]；2022年2月国资委《关于中央企业加快建设世界一流财务管理体系的指导意见》提出，具备条件的企业应探索建立基于自主可控体系的数字化、智能化财务。企业智能财务建设及其应用实践也在快速发展，智能财务研究院自2020年已经连续举办三届智能财务最佳实践评选活动，诸多企业在会计核算、资金结算、财务报告、管理会计等应用场景均已实现了局部智能化。因此，可以看出政府部门、企事业单位、咨询公司、软件公司等高度重视智能财务建设及其发展。
智能财务的研究在学术界与实务界已经得到广泛关注，我国会计信息化发展40多年以来，智能财务已经成为近年财务管理领域新的研究内容[3]。智能财务是财务工作在企业各类管理信息系统以及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物联网、区块链等新技术的支持下，通过人类专家与智能机器共同完成财务管理工作的人机协同模式，从而能动地满足企业生产、经营、管理等需求，不断为企业创造价值[1，4]。智能财务建设的体系架构、基本思路、系统框架等宏观性问题首先得到学者们的深入研究[5-6]。学者们也非常关注BP神经网络、深度学习、RPA等智能技术在财务中可能应用的场景及其价值作用[7-9]。侯芳等[10]基于知识图谱分析方法深入探讨了会计人工智能，阐述了人工智能技术在财务领域应用的影响与挑战。杨寅等[11]研究了财务共享服务中心智能化建设后的运营管理相关问题，而许汉友等[12]更深入地研究了财务共享智能化对企业的绩效影响，分别通过智能化硬件设备、智能化软件设备、智能化人才投入等智能化水平，探讨对净资产收益率和总资产周转率等企业绩效应用效果的影响。
虽然学者们对智能财务建设的相关问题进行了深入研究，但针对智能财务建设因素、应用与效果的系统性和整体性研究相对缺乏。智能财务在企业建设过程中将会受到战略、技术、组织、人员、资金等诸多因素的共同影响，这些因素将直接影响企业智能财务建设的应用及其效果。智能财务建设更多地考虑“智能”在“财务”中各种应用场景落地的可能性，主要体现在会计核算、费用报销、资金管理、预算管理、成本管理、绩效管理、投融资管理等财务场景的智能化应用。企业建设智能财务最终目标是实现各种应用场景的价值创造能力，主要体现在智能财务应用给企业带来业务流程标准化、业务流程智能化、管理效率提升、控制水平强化等效果。基于此，智能财务建设的因素、应用与效果是相互影响、相互制约的关系，需要系统性和整体性的研究，才能认清智能财务建设的本质。
本文基于智能财务建设的逻辑与内涵，采用问卷调查的方法，通过全面梳理政策、技术、系统、组织、人员、流程、应用等维度，探讨智能财务建设的因素、应用与效果的机制及其内容。本文主要研究三个问题：第一，智能财务建设的因素有哪些？企业建设智能财务需要考虑哪些动机与关键因素？第二，智能财务建设后的应用现状是什幺？企业已有信息系统哪些智能化水平较高？哪些新技术得到了广泛应用？第三，智能财务建设为企业财务管理模式带来了哪些变革？又能给企业带来哪些收益效果？
本文的研究贡献及其研究意义主要体现在：第一，智能财务建设受到的关注程度始终较高，尤其在企业财务的实务工作中，但很少能够给出智能财务建设因素、应用与效果的内容界定。本文基于智能财务建设，从因素、应用与效果等维度进行系统性研究。第二，目前我国智能财务的研究成为一个重要的热点方向，近年关于智能财务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系统建设与应用实践，但未有文献深入将应用与效果等进行整体研究。本文基于智能财务研究院发起的“2022年中国企业财务智能化现状调查”活动①，通过详细全面的调查问卷数据对智能财务建设的因素、应用与效果展开定量研究，不仅丰富了智能财务建设因素研究，同时也对我国企业智能财务建设的应用现状及其应用效果进行了深入探讨，有助于为企业智能财务建设及其发展趋势提供丰富的样本数据和指导建议。
二、研究问卷设计与数据收集
本文调查问卷共设置了32个问题，采用单选、多选、矩阵打分、矩阵量表，以及部分填空等开放性问题相结合的方式，调查和分析企业智能财务建设的相关问题。
从2022年10月14日开始到10月24日截止，上海国家会计学院会计信息调查中心发布调查问卷，并通过上海国家会计学院及智能财务研究院 16家成员单位的相关微信群、微信公众号等发放问卷，共收到2 133份样本，并根据一定规则筛选出有效样本1 952份。
三、智能财务调查问卷数据分析
（一）智能财务建设因素
智能财务建设对不同企业来说具有不同的动机，从整体来看，受访者认为财务转型所需（69.57%）、支撑战略与支持业务的价值创造力（56.05%）、市场竞争需要（46.98%）是企业建设智能财务更为核心的动机，而商业模式创新（31.25%）、国家宏观政策需求（30.89%）、行业主管部门引导（22.13%）、跟踪新技术发展（17.52%）的动机因素整体上影响较低。从细分维度分析，国有企业的建设动机主要还受国家宏观政策需求、行业主管部门引导影响较为显着，诸如财政部《会计信息化发展规划（2021—2025年）》以及国务院国资委《关于中央企业加快建设世界一流财务管理体系的指导意见》；不同企业收入规模对建设智能财务的动机意见差异主要体现在商业模式创新，可能是由于企业提升顾客服务和产品价值差异性较大，导致改变价值创造的逻辑也不同，使不同受访者认为商业模式创新对智能财务建设动机影响具有较大分歧。
企业智能财务建设动机的实现及其应用场景落地由诸多因素共同推动实现，调查通过技术因素、组织因素、人员因素、财务因素4个维度17项展开。在满分为5分的情况下，4个维度的评价分别为4.13、4.18、4.08、4.09，其具体结果如表1所示。
智能财务建设的17项关键因素中，最重要的关键因素为“领导或管理层实施新项目的重视程度和决心”（4.44）、“领导或管理层对智能财务的价值认识”（4.43），充分说明调查对象对所在企业领导的推动作用更为关键。纵观17个调查选项的评价结果差异性较小，说明智能财务建设的关键因素更加全面，并不能由几个重要关键因素决定。其次，调查对象认为“企业获取外部技术支持（专家或机构指导）的意愿”在关键因素中重视程度最低（4.02），说明企业更需要内生力量的支持才能相对较好地建设智能财务。
（二）智能财务建设应用
1.企业已经应用的管理信息系统
管理信息系统是企业完成财务工作的重要支撑之一，财务人员需要借助各类信息系统实现各种财务职能，而将各种智能技术与信息系统相互融合也直接决定了财务工作能否智能化地完成。因此，企业信息系统的应用数量以及智能技术在信息系统的使用程度，直接决定了智能财务在企业的应用情况。本文按照系统应用职能来区分企业已经应用的管理信息系统，从调查结果可以看出：首先，财务信息系统超过90%的比率已经得到普及；其次，在其余职能中，采购管理系统、人力资源管理系统、供应链管理系统应用比例超过50%；而销售管理系统（46%）、供应链管理系统（39%）、生产管理系统（38%）、客户关系管理系统（33%）、研发管理系统（21%），应用均为低于50%。
2.企业财务信息系统各功能模块采用情况、智能化程度及提升迫切程度
从受访者所在企业财务信息系统中各功能模块的采用情况、智能化程度及提升迫切程度可以看出，不同业务模块智能化应用的现状和发展趋势能够反映一定的企业经营逻辑。从采用情况看，按照5分的打分制，会计核算（4.02）、费用报销（3.80）、发票管理（3.61）等业务位于前列；从智能化程度看，会计核算（3.39）、费用报销（3.30）、银企互联（3.17）等业务采用情况位于前列；从提升迫切程度看，会计核算（3.88）、费用报销（3.82）、发票管理（3.80）等业务位于前列。表2中得分较高的功能模块基本上属于常规高频业务，在企业财务部门也有着广泛的应用现状。从整体看，大多数功能模块的提升迫切程度都比较高，即使其应用程度有限，企业财务部门也想通过智能化提升工作效率。
对于受访企业，区分了建立财务共享中心和未建立财务共享中心对各功能模块的影响程度，变异系数表现两者的差异程度，数据越小则差异越小。
从整体来看，建立财务共享中心企业的功能模块智能化程度均高于未建立财务共享中心的企业，建立财务共享中心企业的功能模块平均智能化程度为3.22，而未建立财务共享中心企业为2.37。可见，财务共享中心对企业提升智能化有显着促进作用。已建立和未建立财务共享中心的企业各模块智能化差异程度最小的是会计核算（变异系数为0.138），差异最大的是档案管理（变异系数为0.255），具体结果如表3所示。
3.企业各项技术的采用及规划情况
本文通过对29项信息技术的调查可以发现，已经采用的信息技术超过50%的为6项，且大多是具有成熟的第三方应用平台，应用成本也相对较低；应用比例低于20%的信息技术也为6项，具备应用场景有限和实施难度较大的特征，具体结果如表4所示。
（三）智能财务建设效果
1.智能财务建设形成的财务管理模式
本文的调查受访者认为智能财务形成的财务管理模式主要体现在“人机一体化协同管理”（83%），认为“以人为主，智能计算机只是辅助而已”的比例为14%，相对较低，而认为“取代人类专家”的比例更低，只有3%，说明受访者更加认可人类专家的工作地位。调查结果说明受访者根据自身的应用经验依旧存在一定的分歧，一部分财务人员将人工智能技术作为管理手段和工具。
2.智能财务建设带来的主要收益
通过表5可以看出，使业务流程标准化和智能化（27%）、提高企业的管理和控制水平（19%）被认为是智能财务给企业带来的主要收益，而并未出现主要收益认识高度集中的选项，说明近年来智能财务仍旧处于探索阶段，并且其收益结果也具有多样化的特点。
四、智能财务建设调查发现及启示
（一）调查发现
1.智能财务的认知水平是智能财务建设的重要因素，智能财务建设理念也得到普遍认可
财务人员对于智能财务建设的认知较之以往呈现出更深入、更多元的趋势，调查数据显示81.64%的财务人员选择了对智能财务非常熟悉和比较熟悉，其中管理报告岗、会计信息化岗、成本管理岗、预算管理岗选择非常熟悉的比例超过各自分类的40%，并且不同行业对智能财务提出了不同的建设需求。同时，伴随着智能财务建设因素的更加成熟和多样化，智能财务建设的普及程度、信息系统完整程度、智能化水平都有显着提升。
2.财务共享成为推动智能财务建设的关键因素
财务共享成为推动智能财务建设的关键因素之一，通过分析调查数据可以发现，是否建设财务共享对企业财务标准化水平、人工智能技术探索等领域都会带来显着差异。财务共享中心对智能财务建设作用的提升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实施了财务共享的企业在区块链、人工智能等新技术应用方面都有更丰富的探索；另一方面，通过对财务共享中心运营时间分析，成熟的财务共享中心对于提升智能化水平有显着推动作用。与此同时，在智能财务建设需要的前提因素中，财务人员普遍认为管理和组织上的巨大变革是最重要的前提因素之一；智能财务建设的动机因素主要体现在财务转型所需、支撑战略与支持业务的价值创造力；而企业建设智能财务的关键因素主要包括领导或管理层实施新项目的重视程度和决心、领导或管理层对智能财务的价值认识。
3.技术采用对于财务智能化应用提升有显着帮助
相较于财务共享模式对于智能财务的影响，技术采用及使用规划对于智能财务影响作用更为直观。本文调查智能财务相关问题过程中，主要涉及29项技术采用，诸如机器人流程自动、光学字符识别、自然语言处理、机器学习、深度学习等。通过对调查问卷的相关性分析，看到企业对于技术采用的数量，与财务信息系统模块服务内容、财务智能化程度呈显着正相关。通过对相关数据进行回归分析发现，企业技术采用情况与企业财务信息系统模块服务内容呈线性正相关，线性回归函数关系为y=0.08x+2.25，说明企业每增加一项技术，对财务信息系统完整度的边际贡献增加0.08。本文发现企业技术采用情况与企业财务智能化程度呈线性正相关，线性回归函数关系为y=0.07x+2.00，说明企业每增加一项技术，对财务智能化程度的边际贡献增加0.07。
4.智能财务建设持续为企业带来积极的效果
智能财务建设使企业财务管理方式更多地向人机一体化协同管理方向发展，逐渐接纳人工智能技术作为管理工具和手段。而企业的收入规模、人员规模对财务智能化水平的影响较大，从而进一步影响为企业带来的效果。通过本次调研问卷分析可以看出，公共服务和相关政策文件对智能财务建设具有显着的导向作用，对于电子档案领域、税务领域、司库领域以及风险合规领域的管理成为企业普遍关注的重点。因此，财务人员普遍认为智能财务给企业带来的主要收益是使业务流程标准化和智能化，以及提高企业的管理和控制水平。
（二）调查启示
1.企业经营管理需要更加注重智能财务建设
企业在双循环的格局下，防范经营风险，提升“资源、资本、资产、资金”要素配置效率，既是我国经济从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面向可持续发展的必然选择，也是每个企业做强做优做大，应对不确定的当务之急。企业通过全面化、系统化、精细化的管理方式，合理配置资源，利用降本增效、管理增效、创新增效等手段，实现企业稳定、健康、高效发展。财务管理在支撑战略、支持决策、服务业务、价值创造、防控风险等功能手段实现过程中，需要针对企业获取的行业数据、管理数据、业务数据、财务数据进行智能分析与决策，而在大数据时代以及不确定市场竞争环境下，基于数据驱动与数智体系建设，财务管理想要全面保障企业高质量的经营管理能力，智能财务将是企业管理提升改善行之有效的重要手段。
2.智能财务建设需要考虑因素、应用、效果等全方面的影响作用
智能财务建设的因素越来越复杂，而智能财务应用与效果较以往有更加显着的提升。本文通过对企业智能财务建设因素、应用和效果的分析，企业智能财务建设因素更加复杂，技术因素、组织因素、人员因素、财务因素等维度对智能财务建设影响整体都较高，但更需要关注组织因素的推动作用。智能财务建设应用场景已经全面开花，当前更多地体现在会计核算、费用报销等财务会计职能应用，企业基于数据、技术、模型算法的能力，需要更多地考虑智能财务在成本管理、预算管理、资金管理等管理会计职能的应用，更加体现智能财务服务财务转型升级和支撑战略、支持业务的价值创造能力。而从智能财务建设的效果角度来看，集中在使财务工作更加智能化、提升企业流程标准化、提高企业管控水平、支持财务数字化转型等方面，说明企业建设智能财务想要实现的目标是趋同的，而智能财务建设使企业更需要关注支撑战略与支持业务的价值创造能力。基于上述分析，企业需要整体性地考虑各种因素、多种应用场景、价值创造效果等对智能财务建设的系统性影响作用。
3.数字经济时代，企业智能财务建设更需要体现数据驱动与技术创新的双重价值
国务院国资委在世界一流财务管理体系建设中提出新技术赋能财务职能创新，基于数据驱动与流程驱动的双驱动前提下，实现数据驱动的智能科学决策。近年来，新技术在财务管理应用的场景越来越多，以及企业智能化水平提升效果越发明显，数据驱动和技术创新正在推动智能财务建设的快速发展。一方面，会计大数据分析、数据挖掘、数据中台、数据治理等技术开始逐步转向财务信息系统的应用，正在逐渐帮助财务人员基于智能分析大量数据；另一方面，预算管理、绩效管理、资金管理等管理会计职能成为智能化提升最为迫切的功能模块。基于此，企业应该在国家政策要求的技术使用前提下，加强对各类信息技术本质的理解，全面采集企业生产经营过程中的业务数据、财务数据、管理数据，基于数据驱动推进各类信息技术在财务管理中的应用，促进智能财务推动企业高质量发展。
4.智能财务建设需要企业有循序渐进的过程
企业财务职能既有会计核算、费用报销等基本职能，也有管理会计等拓展职能，更需要支持管理决策与经营决策的转型职能。企业在推动智能财务建设过程中，既要考虑财务智能化的全面性，又要体现不同财务职能实现智能化过程的差异性。财务共享中心作为企业解决会计核算、费用报销、财务报表等基本职能的财务管理模式，对推动智能财务建设起到关键的推动作用。企业智能财务建设的全过程，首先解决的是费用报销、会计核算、发票管理、资金结算等应用场景的智能化，财务共享中心带动智能财务建设、提升智能财务的服务水平、探索新技术积极应用方面具有显着作用。在此基础上，企业智能财务建设需要考虑预算管理、成本管理、绩效管理、风险管理等管理会计智能化的应用，这些财务应用智能化的实现相对较为困难，需要在理解业务的基础上开展智能财务建设，而智能财务建设最终的效果是推动企业高质量发展。因此，基于数据驱动的经营决策与管理决策将会是智能财务建设最有价值的应用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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