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蒙笛 陈立梅
摘 要：为与国际会计准则趋同，我国在2018年正式修订并发布新租赁准则CAS21。基于此，将零售行业龙头B公司作为切入口，研究新租赁准则对企业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研究结果显示，新租赁准则从外部压缩了公司应计盈余管理空间，对公司偿债能力和盈利能力产生了较大的负面影响，同时真实盈余管理行为的高成本也从内部抑制了公司的真实盈余管理动机。研究在理论上有助于从盈余管理的角度澄清新租赁准则的影响，在实践中可以为会计政策修订者提供借鉴。
关键词：新租赁准则；应计盈余管理；真实盈余管理
中图分类号：F275.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291X（2024）03-0077-04
我国旧租赁准则所采取的相关会计处理暴露出了一些缺陷，旧准则下两种租赁不同的会计处理方式，给监管留下了漏洞，部分公司高管可借机采用盈余管理手段，操纵财务报表。因此2018年12月，新租赁准则CAS21发布，财政部要求公司自2021年初起必须采用新准则。那么，新租赁准则会如何引导公司的盈余管理行为？本文旨在从理论与实践两个维度结合探讨新租赁准则对公司盈余管理行为的影响。
一、新租赁准则修订内容与背景
在原租赁准则下，经营租赁可操纵性较强，是盈余管理的常见手段之一。公司一方面可以利用经营租赁表外融资，增强企业外部融资能力，另一方面可以平滑企业利润，达到维持高管职务稳定性的目的。为克服旧准则对企业资产真实性反映不足的弊端和与国际趋同，2018年12月，新租赁准则CAS21发布。新准则通过建立统一模型的途径，对承租人经营、融资租赁不再单独划分处理。针对一项经营租赁业务，在租赁期初始，承租人应同时确认使用权资产和租赁负债，并在后续期间计提相应费用。
二、文献综述与理论假设
（一）租赁准则与应计盈余管理
根据李彬[1]、罗劲博等人[2]的研究，会计准则的变化会改变公司的外部约束，即准则的弹性，进而影响公司的行为。当在企业具体业务中谈及应计盈余管理，就意味着采用变更会计政策或会计估计方法等手段来美化最终披露给公众的财务报表成果，因此弹性较大的会计准则会给应计盈余管理降低约束程度，相对刚性的会计准则强化了外部对应计盈余管理行为的监督。基于此，笔者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新租赁准则的实施对应计公司的盈余管理行为有抑制作用
（二）租赁准则与真实盈余管理
国内从真实盈余管理视角研究准则实施影响的研究较少，学者陈红、陈林等证明了在旧租赁会计准则下，准则的弹性从外部维度为企业盈余管理提供了机会，而经营性租赁正是公司进行真实盈余管理的手段之一[3]。又参考李增福等人构建的盈余管理投资者经理人博弈模型，真实活动盈余管理与应计项目盈余管理具有一定程度的相互替代，因此应计盈余管理被抑制可能会促使公司转向真实盈余管理[4]。然而，由于公司管理层利用真实盈余管理操纵真实现金流会增加经营成本，因此随其而来的高成本会抑制公司的真实盈余管理行为。因此，为澄清新租赁准则究竟会对公司真实盈余管理行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笔者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新租赁准则的实施对公司的真实盈余管理行为有促进作用
三、案例分析
由于财务报表与关键性财务指标会首当其冲受到新租赁准则的影响，之后才最终影响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因此，在开始研究新租赁准则对盈余管理影响之前，需要先一步梳理其影响路径。
（一）案例公司概况
B公司是国内一流的大型综合性商业公司，经营范围主要集中在辽宁、黑龙江、山东、河南等地，截至2021年年底，公司拥有78家门店。同时其在租赁业务上也具备了零售行业高经营租赁的特点，零售经营业态丰富，包括了以百货商场、超市、家电卖场为首的多种经营形式，满足了不同细分市场用户的基本需求。根据2021年年报整理，B公司经营租赁门店个数占总门店个数的63.93%，经营租赁面积占比55.49%，因此新租赁标准预期将对B公司相关会计要素的确认、计量和报告产生重大影响。
（二）新租赁准则对B公司财务报表及相关指标的影响
1.针对资产负债表及相关指标，新租赁准则使得公司调整增加335 235万元的使用权资产，从而导致总资产增长20.74%。同时，公司将确认401 623万元的租赁负债，导致总负债增长74.30%。反映在关键性财务指标上，公司短期偿债能力中流动比率降幅约为7个百分点，长期偿债能力中资产负债率从37.13%升至53.60%，增长约44.36%。
2.针对利润表及相关指标，新租赁准则下，公司财务费用作为当年确认的租赁负债融资费用，因此变化最为显着，由负转正，调整增加24 324万元，进而导致营业成本较旧准则上升14.57%，营业利润较旧准则下降39.21%。利用核心比率权益净利率来判断公司综合盈利能力，租赁准则前后权益净利率由12.85%下降到8.52%，下降幅度为33.6847%，说明执行新准则削弱了B公司的盈利能力。
3.针对现金流量表及相关指标，由于现金的流出额随租赁合同所固定，因此新准则下现金流量表总额固定，变化部分只为其结构。其结构变化具体为，原来使得经营现金流量净额下降的部分，现在计入筹资活动现金流出。根据此逻辑，2021年B公司经营现金流量净额实现了172 352万元的增长，筹资活动的现金流量净额减少了172 352万元。经营现金净流量增加能体现出B公司良好的经营状况，释放出积极信号，而筹资活动现金净流量下降则从财务层面削弱了公司的融资能力。
4.针对财务风险，本文利用Z-Score模型对B公司应用新租赁准则前后的财务健康状况进行整体诊断、对比。Z-Score模型对5个重要性不同的指标——分别是X1=营运资本/资产总额、X2=留存收益/资产总额、X3=息税前利润/资产总额、X4=权益总额/债务总额和X5=销售收入/资产总额，赋予不同的权重—依次为1.2、1.4、3.3、0.6、0.999，通过对Z值所在区间的位置变化进行分析，实现对新租赁准则前后B公司财务风险的诊断。通过测算，旧准则下的Z值3.11落在“良好区域”，新准则下的Z值2.07落在“灰色区域”且接近下边界，具体见图1，说明B公司报表层面的财务风险的上升。
（三）新租赁准则实施前后B公司盈余管理行为分析
1.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本文以B公司及所在行业为研究样本，通过CSMAR数据库选取了2011—2021年的相关数据。
2.新租赁准则实施前后B公司应计盈余管理行为的变化。针对应计盈余管理水平的量化，本文通过研究准则实施前后的可操纵性应计数的变化来验证假设1。为了最小化生存偏差，本文研究全部运用截面模型，并进一步将无形资产和其他长期资产纳入考虑范围内，具体研究步骤为：首先使用模型（1）对2011—2021年度批发零售行业上市公司1 199个观测值进行回归，得到回归系数，再将各自变量的回归系数代入模型（2），最后利用模型（3）计算出应计利润实际与期望的偏离值ABSDA的绝对值。TAi，t表示t年的总应计利润，NAi，t表示t年的非操纵性利润，Ai，t表示t年的总资产，REVi，t表示t年的营业收入，RECi，t表示t年的应收账款，PPEi，t表示t年的期末固定资产净值，IAi，t表示t年的无形资产与其他非流动资产之和。
本文通过剔除ST、PT样本并进行缩尾处理，保留了2011—2021年完整披露的沪深上市企业，总样本为109家批发零售行业上市企业，观测值为1 199个。各年度ABSDA计算结果如图1所示。B公司于2021年首次实行新租赁准则，在2021年市场整体回暖的情况下，公司的应计盈余管理却下降，处于近6年来最低水平，近11年来较低水平，这表示新租赁准则对于应计盈余管理是有明显抑制作用的，假设1得到证实。
图2 2011—2021年B公司应计盈余管理值变化图
3.新租赁准则实施前后B公司真实盈余管理行为的变化。本文分别用EM_PROD、EM_CFO和EM_DISEXP来计量真实盈余管理水平各方面，分别对应生产操控、销售操控、费用操控。各拟合值具体计量方法为模型（4）（5）（6），模型（7）为总体计量指标。
以上述界定为基础，本文将OLS估计方法应用于式（4）（5）（6），由此获得各操控行为构成参数的估计值，进而得到各操控行为的拟合值，最后将拟合值减去实际值得出各部分异常变动量。其中，生产操纵与指标呈正相关，销售操纵、费用操纵与指标呈负相关。具体计算结果如表1。
EM_DISEXP、EM_CFO两个指标在与真实盈余管理水平之间的关系上，显示出显着负相关的特性。两个指标为正，意指企业内部不存在利用费用和销售来操控真实盈余管理的现象；若两个指标为负，则指标越趋向负无穷，说明真实盈余管理水平越高。EM_PROD与真实盈余管理水平之间的关系呈现显着的正相关，若EM_PROD值小于0，说明企业内部不存在利用生产操控真实盈余管理的现象；当指标大于零时，指标越趋向正无穷，企业真实盈余管理水平越高。对比新租赁准则实施前，企业2021年EM_DISEXP、EM_CFO均变小，由负极向0逼近，说明B公司内部存在利用费用和销售操控真实盈余管理的现象，但在实施新租赁准则后，该行为有所收敛。其中，受新准则影响，下降幅度最大的为销售操纵行为。2021年EM_PROD值显着下降，由正值转为负值，意味着企业之前年份都有通过真实盈余管理向上做大利润，2021年通过操控生产调增利润行为显着减少。因此，企业的真实盈余管理活动的三个手段在适用新租赁准则后均得到了抑制，假设2未被支持。这说明企业针对采用真实盈余管理手段带来的一系列负面影响——主要呈现出高成本与高风险的不利特点，与真实性盈余管理带来的正向收益两者进行内部权衡后，从内部动机维度，企业将放弃实施真实性盈余管理手段。
四、结束语
基于假设1和假设2的结果，本文得出，从公司外部来看，新租赁会计准则通过将经营租赁这种表外融资手段入表，反映了公司真实的经营情况。新准则对公司的外部影响最终体现为从外部条件方面有效抑制了应计盈余管理行为，压缩了B公司利用经营租赁进行盈余管理的外部空间。从公司内部来看，真实盈余管理活动的高成本也抑制了公司盈余管理的内在动机，公司盈余管理的整体水平下降，因此，新租赁准则对企业盈余水平起到了总体性的抑制作用。
参考文献：
[1] 李彬，张俊瑞，郭慧婷.会计弹性与真实活动操控的盈余管理关系研究[J].管理评论，2009，21（6）：99-107.
[2] 罗劲博.公司治理环境、准则变迁与股权资本成本：基于沪深A股市场的经验证据[J].证券市场导报，2014（3）：24-32.
[3] 陈红，陈林，解净宇.经营租赁表内化的必要性研究：基于真实活动盈余管理视角[C]//中国会计学会2013年学术年会论文集，2013：91-104.
[4] 李增福，董志强，连玉君.应计项目盈余管理还是真实活动盈余管理？——基于我国2007年所得税改革的研究[J].管理世界，2011（1）：121-134.
The Impact of New Leasing Standards on Corporate Earnings Management Behavior
— A Case Study on B Company
Wu Mengdi， Chen Limei
（School of Administration， Nanjing University of Posts and Telecommunications， Nanjing 210003， China）
Abstract： In order to align with international accounting standards， China officially revised and released the new leasing standard CAS21 in 2018. Based on this， taking retail industry leader Company B as the entry point， this study investigates the impact of the new leasing standards on corporate earnings management behavior. The research results show that the new leasing standards have compressed the companys accrued earnings management space from the outside， which has a significant negative impact on the companys debt paying ability and profitability. At the same time， the high cost of real earnings management behavior has also suppressed the companys real earnings management motivation from the inside. Research can help clarify the impact of the new leasing standard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arnings management in theory， and provide reference for accounting policy revision in practice.
Key words： new leasing standards; accrued earnings management; real earnings management
[责任编辑 刘 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