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鸿飞

(湖北省英山县人民医院,湖北英山 438799)

升降散在五官科的临床应用

舒鸿飞

(湖北省英山县人民医院,湖北英山 438799)

升降散是升清降浊的代表方,结合5则验案,探讨升降散在五官科疾病的临床应用:火郁五官疾病的病因有外邪入侵、情志因素和体质;其发病因素有外邪入侵、过于保暖、过食温补食物、当令季节和居住地域改变等;其机理一是五官有位置在上、直接与天气相通的特殊性,六淫中风,火、暑、燥等阳邪尤以火性趋上,上者上之,首先易犯上部清窍,二是内脏火郁循经上炎;其辨证要点在于火郁五官疾病的主症伴见一系列火热症状;其治疗应在辨病辨证的基础上与其他方药配合,既突出该方升清降浊之特长,又顾及相合方药之妙用,则疗效更为理想。

升降散;火郁;临床应用;天行赤眼;耳闭;鼻渊;梅核气;舌痛;

升降散源于明·张鹤腾的《伤暑全书》,后经杨栗山在《伤寒瘟疫条辨》中阐发,成为治温名方。方中以僵蚕为君,蝉蜕为臣,姜黄为佐,大黄为使,米酒为引,蜂蜜为导。后世多用前4药相伍,取僵蚕、蝉蜕升阳中之清阳,姜黄、大黄降阴中之浊阴,功在升清降浊,宣散郁火。其配伍药少而精、结构严谨,有寒温同用、升降兼施、透泄并举等相反相成特点。

1 临床应用探讨

《素问·六微旨大论》谓:“故非出入,则无以生长壮老已;非升降,则无以生长化收藏。是以升降出入,无器不有。”因而“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故凡升降出入失常的火郁五官科疾病,皆可用升降散加减治疗。

1.1 火郁五官疾病的病因和发病

火郁五官疾病的致病因素大体有三:一是外邪入侵。六淫中风、火、暑、燥等阳邪尤其是火性趋上,人体五官位置在上,与天气直接相通,上者上之,当外邪入侵人体,首先就会侵犯五官。此时如治疗不当或失治就会导致火郁五官的疾病。如感冒、咳嗽未及时治疗,便可能形成慢性咽喉炎;二是情志因素。肝气郁结久而化火,内脏郁火循经上炎从而表现出火郁五官的一系列症状;三是体质。如阴虚体质者固然易于阳亢,从而形成火郁五官;肥胖者多痰湿,痰湿日久也会化热出现火郁五官。火郁五官导致火郁五官疾病的发病,其因素有五:一是外邪入侵,如感冒;二是衣被过于保暖;三是患者自以为体质虚弱,过多进食某些温补之食物以致诱发;四是当令季节诱发,如秋冬季易复发;五是居住地域的改变,如从气候干燥的地区迁至湿润之地后易发作。

1.2 升降散治疗火郁五官科疾病的机理

李浩然指出[1]:“人的生理是升降平衡,其病理则是升降失衡,治病用药补偏救弊,以期于平。”赵绍琴认为[2],“火郁的形成,正是由于邪气阻滞气机,升降出入失常所致。火郁之证,气机闭塞,泄越无门。若纯用寒凉之品,则易凝滞气机,使邪无出路,反成凉遏之势。”升降散寒温同用、升降相因、透泄并举,赵绍琴谓升降散“确为‘火郁发之’楷模之剂”[2]。清升浊降,火郁得发,则诸证自除。因而凡五官科疾病,不论急性或慢性炎症、轻症或重症、常见病证或疑难痼疾,也不论其病机是火郁、阳郁、气郁还是痰凝,均可在升降散的基础上灵活加减治疗。

1.3 升降散治疗火郁五官科疾病的辨证要点

火郁五官疾病的辨证要点,除本器官受累的主症,如天行赤眼、耳闭甚或耳痛或耳内灼热或耳内流脓、鼻塞不通甚或鼻流浊涕、梅核气、舌痛等外,因毕竟是郁热为患,故伴见面部或目内,或耳内,或舌上灼热感,或口鼻出热气等体温计量之不见升高的主观感觉发热,以及咽干、便秘、尿黄、脉数等一派郁热症状为宜。

1.4 升降散治疗火郁五官疾病的体会

就笔者的实践体会,一应辨病辨证加味,如天行赤眼就配合专方柴胡麻芍汤[3]和经方四逆散;如耳闭或梅核气或舌痛者,分别合用专方益气聪明汤[4]、朱曾柏治疗炙脔经验方[5]或时方温胆汤;鼻渊者加治疗鼻渊专药辛夷花和苍耳子宣肺通窍。二是辨证加味,“(舌)麻痛头眩属痰火上攻”[6],故用温胆汤清化痰热,加黄连、竹叶清泄心火;如伴头眩为动风之象,故加钩藤息风;阴液亏虚者加沙参、麦冬之类。三是辨兼症加味,如兼头痛加蔓荆子,手足不温加用四逆散。四是应根据火郁五官的具体部位而加相应药物,肝开窍于目,肺开窍于鼻,天行赤眼和鼻渊分别为肝热、肺热循经上炎之象,故均加桑白皮泻肝、肺之热。咽喉为气机升降之通道,内通于肺,故梅核气亦加桑白皮以泻肺热;舌为心之苗,故舌痛加竹叶、黄连泻心火。同为火郁五官病证,即使有各种证型存在,但火郁是其根本原因,升降散针对火郁这个病机进行治疗,是审证求因的治疗方法。只要抓住气机升降失衡而致火郁的关键,在升降散的基础上灵活加味,既突出该方升清降浊之特长,又顾及相合其他方药之妙用,便可取得满意疗效。

升降散方中大黄,如大便硬结,意欲通下有形腑实者可用生品甚至10 g。如大便正常则弃其味而存其性,取其泻下无形邪热,用量宜轻,3~6 g即可,或浸泡或后下,或用熟大黄。蝉衣清轻,况且取其升阳作用,故应少用,6 g以内为宜。

2 典型病案

2.1 天行赤眼(慢性结膜炎)

案1:陈某,女,62岁,2010年12月16日初诊:诉患结膜炎多年,曾于2010年11月19日经笔者以柴胡麻芍汤[3]8剂而愈。为不致受凉而复发,衣被过于保暖,以致结膜炎再次发作。患者体形肥胖,诉眼睛有涩痛灼热感、畏光,自觉面部有烘热感,扪之稍热,伴手足不温,视其白晴红丝满布,舌红苔薄黄,脉弦数。治用升降散合柴胡麻芍汤加味:柴胡25 g,赤芍20 g,麻黄、白蒺藜、栀子、谷精草、牛膝各10 g,桑白皮30 g,白僵蚕8g,蝉衣、龙胆草、姜黄各6 g,吴茱萸、大黄各4 g,5剂。11月21日复诊:诉涩痛灼热感减轻,视其红丝大部消退,守方3剂而愈。

按:患者近5年来结膜炎每至冬季即发,自觉由于衣被过于保暖所致。伴面部烘热、扪之灼热、脉弦数等症。此为火郁于目,治以专方柴胡麻芍汤“火郁发之”,又以升降散透达郁热。方中大剂量柴胡清肝经之热,以小剂量龙胆草佐之;大剂量桑白皮泄肺胃之热,能助升降散化瘀泄热;牛膝引药下行,且能助大黄和姜黄使郁热下行;栀子与方中大黄、姜黄合用,可使瘀热从二便分消;麻黄和吴茱萸有“火郁发之”之意,火郁则阳气亦郁,阳郁不达四末则手足不温,故加枳壳寓四逆散意以通阳。升降散有透散郁热之功,郁热一除病“根”可拔,有助于柴胡麻芍汤治疗结膜炎,制约专方的不足,药后迄今未发。

2.2 耳闭(慢性中耳炎)

案2:陈某,女,65岁,2015年8月15日初诊:患者慢性中耳炎多年,今复发已半年,多方治疗无效。现诉耳闭甚则耳痛,伴耳鸣、纳差、倦怠,大便时结时泄,舌上无苔、脉弦细数,拟益气聪明汤[4]合栀子清肝汤[7]加减,5剂。8月20日复诊:诉诸症减轻,仍用原方3剂而安。12月14日诉感冒后复发,诉耳闭,耳内灼热尤甚,手足不温、口苦,舌上少许黄苔,脉弦细数。拟益气聪明汤合升降散:升麻、黄柏、白芍、葛根、路路通、石菖蒲、党参各10 g,炙黄芪12 g,蝉衣、甘草各6 g,僵蚕、姜黄各8 g,制大黄3 g,3剂。12月17日电告诸症减轻,仍用前方6剂,随访药尽而愈。

按:患者慢性中耳炎多年,耳闭甚则耳痛,伴口苦、大便时结时泄、脉弦细数等症,邪热郁耳已明。纳差、倦怠乏力,提示脾胃亏虚。耳闭故用益气聪明汤,耳痛故用栀子清肝汤。但毕竟患者肥胖,日久痰湿化热上达于耳,郁热不除则病根未拔,故因感冒而复发。热郁耳内不得透达,故感耳内灼热。邪热上犯清窍,随气壅塞以致耳闭。不通则痛,故闭、痛并见。脾胃为气机升降之枢纽,脾胃亏虚使清阳不升、浊阴不降、气机壅塞,故耳闭甚至不通则耳痛。方中党参、黄芪、炙甘草补中气;葛根鼓舞胃气、补益脾气,使精气生化有源,津液得以健运;升麻使清阳之气上达于耳;脾胃亏虚,故用芍药平肝木,使其不犯脾土;肾开窍于耳,故用黄柏滋肾阴降虚火;石菖蒲、路路通开闭通窍。诸药合用补中气、升清阳、利清窍、清湿热,意在治标。升降散升清降浊,透达郁热,郁热一散诸症自除,有治本之妙。

2.3 鼻渊(慢性鼻窦炎)

案3:蔡某,男,27岁,1981年4月15日初诊。患者3年来经常鼻塞,时流黄浊涕,遇冷则症状加重,尤以冬季为甚。伴左侧头部及前额疼痛,口干胸闷,鼻出热气,大便干燥,数日一行,舌红苔薄黄腻,脉弦数。曾反复用消炎药及藿胆丸但疗效不显。西医诊断慢性鼻窦炎,治宜疏风清热、通络开窍,拟升降散加味:僵蚕、姜黄各8g,蝉蜕、大黄各5 g,苍耳子、辛夷花、蔓荆子各l0 g,桑白皮15 g。5剂后鼻塞已通,浊涕减少,头痛减轻。继服半个月诸症消失,随访迄今未发。

按:本病多因外邪袭肺、肺气不利、清阳不升、浊阴不降而上逆、肺窍壅塞而致,治宜升清阳降浊阴、宣肺通窍,用升降散加味。方中以僵蚕、蝉衣升阳中之清阳,姜黄、大黄降阴中之浊阴。加苍耳子和辛夷花者,借二药辛温入肺,合用之则宣肺通窍之力更强,为治疗鼻渊之专药;鼻为肺窍,故加桑白皮一则清肺热,二则制约辛夷花和苍耳子之温。蔓荆子疏散内热以治头痛。

2.4 梅核气(慢性咽喉炎)

案4:胡某,男,42岁,2001年9月28日初诊。诉因事业不顺而抑郁起病。自觉咽喉有异物感,吞之不下而吐之不出,直至咯出少许黏痰方觉舒适。有衣领紧迫感,分散注意力可减,每逢秋季发作,迄今已5年。经五官科诊为慢性咽喉炎,曾服罗红霉素、华素片等药,并以庆大霉素、地塞米松雾化治疗1周,诸症无缓解。诊时还诉咽干疼痛而不欲多饮,胸闷,大便量少如笔管一般,已3 d未行,小便色黄量少,舌黯红,脉弦数有力。此为燥痰郁阻咽喉、气机失于升降,治以升清降浊、润燥化痰,以朱曾柏从痰论治炙脔经验方[5]与升降散加味:蜜炙枇杷叶、麦冬各30 g,僵蚕、蝉衣各6 g,姜黄、玄参、沙参、法半夏、厚朴、桔梗、浙贝母、郁金、莱菔子、甘草各10 g,蜜炙旋覆花、玄参各15 g,生大黄(开水浸泡)5 g。3剂后疼痛减轻,守方加减10剂而愈。

按:朱曾柏在其《中医痰病学》中指出[5],本病多始于肝气郁结,致使津液气血运行不畅,凝滞为痰,随气逆上而为患。咽喉为肺胃之门户,气机升降之通道,素患咽喉炎,今秋燥当令致内外合邪,热郁咽喉,郁火灼津,咽喉失养则痛;灼津成痰,痰气交阻,阻碍升降,故自觉咽中有物而吞之不下、吐之不出。气机失于升降,故上则为咽喉疼痛、胸闷,下则为大便不通。方中大剂量枇杷叶清肺降气化痰,气下则火降痰顺;麦冬润燥利咽,滋肺清心以柔肝,可平肺金之气火,使痰气无所凭依而潜藏;浙贝母和旋覆花解郁散结化痰;桔梗、甘草宣肺化痰,开结利咽;半夏、厚朴行气解郁化痰;玄参、麦冬滋养肺胃阴津润燥以濡养咽喉,并制约半夏和厚朴之温燥;郁金不仅是血中气药,而且有解郁化痰之功;莱菔子化痰积而兼消导,以杜绝痰饮之再生。合用升降散宣散上焦郁热,泻火化痰于下,以复其升降之功。清升浊降,燥去痰除,气机通畅,咽喉得养,诸症自愈。

2.5 舌痛

案5:方某,女,51岁,2001年10月30日初诊:诉舌痛伴舌麻灼热感已3年,经中西医多方治疗无显效。诊时伴头昏心烦、倦怠乏力、口干不欲多饮、大便秘结且夹少许白色黏液,小便色黄,舌红苔薄黄腻,脉弦滑数。此乃痰热为患,拟升清降浊、清化痰热。方用升降散合温胆汤加味:白僵蚕、姜黄、茯苓、枳实、钩藤(另包后下)、法半夏、陈皮各10 g,黄连、蝉蜕、生大黄、炙甘草各6 g。11月6日复诊:诉服第3剂药时即效,5剂药后舌麻灼痛明显减轻。守方加淡竹叶10 g,5剂。随访药后诸证消失,迄今未发。

按:舌为心之苗,心火旺盛循经上炎于舌,故舌痛伴灼热感;邪热灼津成痰,阻于舌之脉络则舌麻;邪热上扰清窍则头眩。《中医症状鉴别诊断学》谓:“(舌)麻痛头眩属痰火上攻,舌络阻痹。[6]”“痰”“火”并存,故当化痰泄火并举,以温胆汤清化痰热,加黄连、竹叶清泄心火以治标。痰热因升降失常所致,故用升降散升清降浊以治本。升降散透达郁热于外,化瘀泄热于下,郁热得除,则无以灼津成痰,治病求本也。舌麻伴头眩多为风象,加钩藤意在平肝风、除心热,标本兼治。

[1]李浩然.略论升降机理及其意义[J].中医杂志,1980,21 (10):17-18.

[2]赵绍琴.谈火郁证的治疗及体会[J].中医杂志,1980,21 (10):24-26.

[3]杨灿.柴胡麻芍汤治疗天行赤眼29例[J].中医杂志,1987,28(7):30.

[4]葛英华,刘大新.耳闭与益气聪明汤[J].北京中医学院学报,1981(3):26-27.

[5]朱曾柏.中医痰病学[M].3版.武汉:湖北科技出版社,1987: 119-123.

[6]中医研究院.中医症状鉴别诊断学[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4:126.

[7]秦伯未,李岩,张田仁,等.中医临证备要[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63:64.

R289.1

A

1006-3250(2017)01-0138-03

2016-06-27

舒鸿飞(1944-),男,湖北英山人,主任医师,首届湖北省知名中医,从事中医疑难病的临床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