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美辰，王铭颖
中国地质大学（北京）珠宝学院，北京 100083
引言
钻石自古以来就作为珠宝首饰深受人们喜爱，随着技术进步与全球大市场的形成，钻石发展出了从原石、切磨中心到市场分销的完整产业链，近年来受疫情冲击和俄乌战争影响，天然钻石的全球产业链产生的波动，为培育钻石市场提供一个契机[1]。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钻石消费市场，培育钻石正处于开拓期，自2014年中国华晶公司成功研发了HPHT法小颗粒白钻并开始投入市场至今[2]，培育技术已经由单独的HPHT法发展到与新CVD法兼有，且培育颜色和净度均达到了较高品质。目前有关钻石首饰设计风格的相关研究与分析较少，对培育钻石领域的研究大多集中在材料方面，有关设计的研究很少。本文从培育钻石材料的特点出发，通过分析市场特点，对市场不同类别的培育钻石首饰设计进行归纳，尝试探索培育钻石在首饰设计中的特色，并分析其设计价值，为创新钻石首饰设计提供思路。
1 培育钻石的材料特点
培育钻石是采用人工方法培育出的钻石，其外观、化学成分和晶体结构同天然钻石完全相同，制作成本相对较低且生产过程更环保。
1953年人工合成的钻石首次在瑞士ASEA公司试制成功[3]，随着技术的成熟，培育钻石的颜色、质量、净度与大颗粒培育钻石出成率逐渐提高，成本逐渐降低，切工也更加灵活。
1.1 培育钻石的颜色丰富
经过多年技术革新，培育钻石的颜色种类与质量均已基本达到宝石级水平，市场终端销售的无色培育钻石颜色级别已达高品质。调查显示：首先，在消费市场上高品质无色天然钻石较为少见。而截至2022年10月13日，LGDeal在售培育钻石中D色占比已达40%，E色占比达23%[4]。其次，天然彩色钻石则更为稀有。但培育彩钻的出现使得彩色钻石不再是高不可攀的奢侈宝石，目前已有多种技术可以得到颜色质量较好的实验室彩色钻石。其中，HPHT彩色钻石直接在空气中生产会呈现褐黄色，通过额外添加金属元素可获得黄色、蓝色；CVD培育钻石可以通过HPHT处理、辐照、退火处理进行改色。早在2004年，一批来自查塔姆实验室生长的彩色钻石颜色已能够接近天然彩钻自然的颜色饱和度[5]。目前市场上的培育彩钻颜色已十分丰富（见表1）。
表1 部分品牌的培育钻石颜色（刘美辰整理）Table 1 Cultivated diamond color of some brands(sorted by Liu Meichen)
1.2 培育钻石的净度高
在钻石分级中，净度高的钻石往往会展示出更强烈的火彩。目前培育钻石以中等级净度为主，缺乏高等级净度，其原因在于HTHP法由于在生产过程中添加了金属触媒粉，使得钻石的净度受到影响，多为VS-S级别。而CVD法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局面，由于其是在稳定环境下不断沉积形成的，净度更高可达VVS级别。但总体来说，市场上培育钻石的中高净度级别的占比仍逊色于天然钻石，以VS最多，其次为VVS级别，故培育钻石在净度方面仍有一定的提升空间。
1.3 培育钻石的价格低
培育钻石的生产成本主要分为毛坯成本、打磨成本、库存成本及证书成本。中国HPHT培育钻石的产能很高，生产端目前生产最多的是价格适中的三到六克拉毛坯；技术端正向着突破大克拉培育钻石前进。
所以相较于存储量固定的天然钻石，培育钻石的价格更低。目前在相同颜色和净度等级下，培育钻石的零售价格约为天然钻石的20%左右。正如戴比尔斯2018年推出的培育钻石品牌 Lightbox，其产品定价远低于同品质天然钻石，0.25克拉钻石仅需200美元，1克拉钻石只须800美元。同样在国内0.7克拉的F/VVS的天然钻石（周大生）价格为43000～46000元；而F-G/VVS-SI的培育钻石（芮爱）价格仅为11000～13000元。
而且近年来，培育钻石的价格呈现亲民的趋势[6]。根据贝恩公司《2021～2022年全球钻石行业报告》，培育钻石的零售价格已经从2020年天然钻石的35%下降到30%，批发价格从20%降低至14%[7]。在定价方面，相较于培育白钻而言，培育彩钻价格优势更加明显。Lightbox官网同样克拉重量的圆形明亮式切割的白钻与彩钻定价一致。
1.4 培育钻石的切工灵活
培育钻石技术的发展不仅带来了颜色更丰富、净度更高、成本更低的钻石毛坯，也相应地拓展了钻石切割的空间。天然钻石由于价格高，为了尽可能保重而常采用贴合八面体结构、废料较少的圆明亮型切工，花式切工由于工艺较复杂、废料多而不常见。培育钻石较低的毛坯成本使其切工花样得以翻新，在琢型的设计上有了更广阔的空间。目前，培育钻石在切工种类与数量方面已接近天然钻石（图2），并在此基础上得到进一步创新发展（图3），一些品牌还拥有切工设计独特的培育钻石作品。Diamond Foundry公司制作的钻石十字架钻石项链是由一整颗培育钻石经过切割而成。超高水平的切工和打磨工艺让吊坠整体通透明亮，这件作品被该公司献给天主教皇以表达对于教皇的敬重以及对于环保事业的支持（图4）。
虽然如此，培育钻石技术目前尚未完全成熟，主要体现在：第一，HPHT培育钻石普遍颜色等级较高，但是部分毛坯带有蓝色、绿色调；第二，CVD法目前能够生产3克拉以上的钻石，但颜色等级普遍较低。由此可见，作为珠宝首饰的新兴材料，培育钻石技术仍然有很大发展空间[12]。但是培育钻石作为一种新型珠宝首饰材料不涉及天然钻石开采可能会导致诸如开采权归属、血钻童工、武装反叛等社会问题，相较于天然钻石更人性化。
随着材料优势的不断凸显，近年来培育钻石市场知名度日益增加，相关首饰设计逐渐丰富。为了进一步了解培育钻石的市场现状，笔者团队对消费者进行了问卷调研，设置了他们在购买培育钻石首饰时的关注因素、风格喜好等18个相关问题。本次调研共发放问卷504份，其中回收有效填写的问卷共504份。在下文市场现状与市场设计特色部分，笔者将结合问卷调研结果辅助分析。
2 培育钻石首饰市场现状
2.1 消费群体更年轻
目前消费者正在发生代际更替，千禧一代保持较高消费能力的同时，Z世代正在崛起。根据德勤《2023中国消费者洞察与市场展望白皮书》，大众富裕程度的提升与商品选择渠道增多使得消费者在购物中的社交需求增加，促生了购物的悦己体验[13]。千禧一代和Z世代作为很早就熟悉网络媒体的年轻消费群体，喜爱高颜值、高品质的产品同时更享受社交乐趣，培育钻石的高性价比与时尚属性恰好符合他们的消费偏好。近年来通过社交媒体的不断推广，培育钻石正逐渐被更多年轻人知晓并认可。
2.2 行业标准更规范
培育钻石进行市场推广的难处大部分在于消费者的认可。问卷调研结果显示（图5），在购买培育钻石的过程中，消费者的顾虑主要是对培育钻石不了解、认为市场不完善。他们不知道的是培育钻石在一步步拓展市场、努力提升消费者认可度的同时，也在不断落实行业规范。由国检中心深圳珠宝检验实验室有限公司负责起草的企业标准Q/NGTC-J-SZ-0001―2019《合成钻石鉴定与分级》中从颜色和净度两方面对培育钻石进行了明确的分级[14]。该标准在颜色分级方面完全参照了天然钻石的分级标准，将净度划分为极纯净、纯净、较纯净和一般四个等级。随着培育钻石进入销售市场，在未来行业标准将会被不断完善。
2.3 销售领域更多元
培育钻石由于价格优势、消费场景丰富，除了当作兼具高质量与高性价比的婚戒，更适合作为小巧时尚、适合日常佩戴的悦己首饰。目前培育钻石首饰需求主要集中在婚庆与悦己时尚领域，随着产能增长与技术进步，培育钻石的单位成本仍然在下降并有望扩展到大众珠宝领域。此外，由于培育钻石产于实验室，其生产过程不仅不会破坏地表环境（图6），而且碳排放更少，节约能耗[15]。随着二十大提出“倡导绿色消费，推动形成绿色低碳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年轻消费群体越来越注重绿色消费。通过对比天然钻石，各大培育钻石首饰品牌积极向消费者展示培育钻石的绿色属性。例如凯丽希在官网上展示了天然钻石的开采会造成地表的严重破坏（图6）以及社会问题。
互联网的发展使得大众了解、购买培育钻石的途径也在增多，除了周围亲朋推荐、从事相关职业、知识科普等传统渠道，人们可了解到培育钻石的平台也随之变多。从笔者团队调研问卷的结果看，共有59.82%的被调研者表示自己通过网络、短视频流媒体宣传了解到培育钻石（图7）。
3 培育钻石首饰的市场设计特色
消费者的关注因素为培育钻石首饰设计提供了更广阔的发展空间。根据调研结果显示，85.21%的被调研者认为好看的设计是吸引他们购买首饰的重要因素（图8）。随着年轻群体逐步成为消费主力，培育钻石凭借高性价比和时尚设计的优点深受其喜爱的同时，也反向促进培育钻石首饰设计风格的演变。笔者依据市场现状及发展趋势，将培育钻石首饰划分为婚庆首饰、悦己首饰、纪念首饰、设计师首饰四方面，并逐一进行分析。
3.1 婚恋首饰
钻石由于具有“独一无二、坚贞永恒”的寓意稳定地占据婚恋首饰消费市场至今。从当前市场的用途占比情况看（图9），婚恋场景仍然是我国钻石首饰消费的主要阵地。由于钻石的稀少昂贵，自古以来各类仿制品层出不穷，如玻璃、人造钇铝榴石、合成立方氧化锆等。培育钻石并不是钻石仿制品，其拥有同天然钻石一样的物理与化学性质，因而能够并正在逐步扩展婚庆市场。
培育钻石的价格优势使得钻石首饰在婚恋场景中的设计不再单一，并在颜色和造型上呈现更加华丽和多元的组合。克拉特推出的培育钻石戒指（图10）不再只用标准圆钻型钻石作为戒指的主石，配石的外观采用雪花形设计，相较于天然钻戒保守的设计更大胆地运用彩色K金进行颜色搭配，在简约中更具时尚感。芮爱的橙花系列（图11）作为婚礼系列不再拘泥于常见基础款式，在凸显主石的基础上大胆增加了形式有变化的橙花花瓣的设计，并用小圆钻进行点缀，视觉呈现舒展精致的特点。
图1 Lightbox官网在售培育钻石颜色[8]Fig.1 The color of cultivated diamonds on the official website of Lightbox
图2 超钻在售培育钻石琢型[9]Fig.2 Super diamond on sale to cultivate diamond shape
图3 詹姆斯·艾伦祖母绿切割耳环[10]Fig.3 James Allen Emerald Cut Earrings
图4 芮爱官网送给教皇的十字架形项链[11]Fig.4 A cross-shaped necklace for the pope
图5 购买培育钻石的顾虑（笔者团队统计）Fig.5 The purchase of breeding diamond concerns(my team statistics)
图6 开采钻石产生的矿坑（凯丽希官网）[16]Fig.6 Pit generated by diamond mining (Kelich official website)
图7 了解培育钻石的途径（笔者团队统计）Fig.7 Know how to cultivate diamonds (my team statistics)
图8 首饰吸引消费者购买的因素（笔者团队统计）Fig.8 The factors that make jewelry attractive to consumers(my team statistics)
图9 2021年我国钻石用途占比情况[17]Fig.9 2021 the proportion of diamonds used in our country
图10 克拉特培育钻石戒指[18]Fig.10 Crate cultivates diamond ring
图11 芮爱加州橙花系列圆钻戒指[19]Fig.11 VRAI California Orange Blossom Series round diamond ring
3.2 悦己首饰
悦己是一种近年来新兴的消费诉求。全球范围内的千禧一代与Z世代的消费需求发生转变，越来越注重快时尚文化与多种场合佩戴，形成首饰领域的“悦己”型消费[20]。虽然目前婚恋需求仍然是钻石首饰的主要供给，但是日常悦己需求也已在快速萌发，具有丰富内涵及时尚感的培育钻石饰品越来越获得消费者的青睐。如图12所示，在接受笔者团队问卷调研的人中，分别有63.69%、38.97%的消费者为打扮自己和奖励自己购买首饰。一部分年轻人会出于犒赏与妆点自己的需求，在日常生活中佩戴精致珠宝。各大培育钻石珠宝品牌也在不断迎合消费者悦己需求，设计了许多适合日常佩戴、更能彰显个性的培育钻石首饰。
图12 购买钻石首饰的用途问卷调研结果环形图（笔者团队统计）Fig.12 A circular chart showing the results of a questionnaire on the use of diamond jewelry purchased (my team statistics)
造型上，悦己时尚的培育钻石设计相较于婚庆首饰更加大胆地增加配石数量、搭配不同琢型钻石，以达到更为灵动的造型。在超钻设计的一款培育钻石长耳环中（图13），作品整体由特别切割的梯形和密镶圆钻从不同角度镶嵌而成，通过排列的交错线条增添节奏感，时尚又简洁。该耳环使用的钻石共重12.66克拉，没有刻意突显主石并将其放置于长条形的下端，总体效果呈现轴对称的状态，在秩序中显露稚拙。
图13 超钻培育钻石耳坠[21]Fig.13 Super Diamond Cultivated Diamond Earrings
以悦己为需求的钻石首饰的色彩也逐渐多元化，可供选择的颜色更多，在材料组合上出现了彩钻搭配白钻、钻石搭配K金的设计。以戴比尔斯旗下Lightbox品牌为例，该品牌以粉钻、蓝钻两种优质颜色的培育彩钻作为主石，专注打造适合日常佩戴的设计作品（图14）。light mark小白光推出的“东京爱情物语”系列钻戒（图15）采用粉钻进行点缀，区别于其他钻戒，彰显佩戴者独特、时尚的审美。
图14 Lightbox实验室培育钻石1克拉[22]Fig.14 1 carat diamond cultivated in the laboratory
图15 light mark小白光“东京爱情物语”系列[23]Fig.15 Light mark small white light "Tokyo Love Story" series
3.3 纪念首饰
纪念首饰是市场上流行的一类具有纪念意义的首饰类型。它往往承载着人们不愿忘记的回忆，人们将记忆凝聚成符号镌刻在首饰上，便于随身携带。21世纪初，人们从生物中获取基础碳源，实现了通过毛发、骨灰制备钻石的方法。目前这项技术主要应用HTHP法来培育骨灰、毛发钻石（图16）。如今纪念钻石的主要生产地点多在国外实验室，消费者可以通过邮寄的方式将宠物、亲朋的骨灰或者毛发等进行碳元素检测，进一步进行碳提取，最后通过高温高压制成钻石。如图17的纪念首饰设计便围绕宠物展开，凸显其可爱特色同时加入特殊意义的元素进行组合设计，将人们的思念具象化。又因钻石本身寓意着永恒与非凡的力量，通过生物材料培育出的钻石更增添了纪念性含义。
图16 “念世情”骨灰钻石[24]Fig.16 "Read the world" ashes diamond
图17 “念世情”骨灰钻石吊坠[25]Fig.17 "Read the world" A diamond pendant of ashes
3.4 设计师首饰
设计是珠宝生产过程中不可忽视的一环。受到培育钻石市场发展趋势的影响，许多设计师开始关注培育钻石首饰的设计。2022年广州钻石交易中心首创了“LGD-IDIC培育钻石珠宝首饰跨界设计大赛”，围绕“培育钻石”主题，鼓励培育钻石的“另辟蹊径”；鼓励设计师探索拓展培育钻石在设计上的空间。相比于天然钻石首饰设计中表现的奢华，培育钻石设计师作品的风格以凸显自然为主，繁复但不庸俗。霍睿设计的《蒲公英的约定》巧妙地运用了粉钻与白钻制造出丰富的层次感和虚实空间，并用流畅且规律的线条表达蒲公英的造型（图18）。在相对复杂的颈饰上，段延龙设计的《生之力》以年轮为元素，用密镶的钻石与不规则的线条展现时光的不断轮回与生命的力量（图19）。
图18 《蒲公英的约定》（霍睿设计）[26]Fig.18 The Agreement of Dandelion (designed by Huo Rui)
图19 《生之力》（段延龙设计）Fig.19 The Power of Life (designed by Duan Yanlong)
越来越多的设计师与首饰品牌发现培育钻石材料的灵活性，众多兼具造型时尚感、佩戴舒适、搭配实用的首饰作品被设计出来。
综上所述，市场的多元演变使得培育钻石首饰的设计拥有了更加时尚的配色和搭配方案，不仅能够用低价优势换来更大颗粒的主石和更奢华的设计，还可以基于其特殊的生产方式在首饰意蕴上有所延伸。但由于培育钻石产自实验室，是一种人造材料，其内在价值仍待消费者认可，仍然有很多的空间与潜力来拓展与探索。
4 结语
培育钻石以较低成本提供了颜色鲜艳、切工多元的宝石级材料，使得其在设计上具有造型多变、颜色丰富的美学特色，并拥有多元的意义内涵，也为其首饰设计提供了更多可能性。 本文通过归纳得出以下结论：
（1）培育钻石独特的生产方式使其性价比更高，因此在首饰宝石的设计搭配中更具灵活性。
（2）年轻消费群体具有悦己消费偏好，因此培育钻石在时尚悦己领域设计的活跃将是未来趋势。
（3）从培育钻石的首饰设计未来趋势上看，随着培育钻石逐渐找到其市场定位、悦己时尚理念逐渐被更多人认可，其设计趋势可能会更倾向于与服装领域相结合，它的造型设计也会更加时尚多变。
对于消费者，培育钻石的低价优势丰富了其设计思路，进而吸引更多购买者，未来市场空间非常广阔。对于设计师，培育钻石将为他们提供新材料，反之设计者也将不断探索运用、挖掘培育钻石新理念，推动培育钻石在首饰设计领域中的创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