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汐

自古以来,陕西省西安市的灞桥不只是一个地名,更有文人墨客眼中的美景。作为关中八景之一,灞柳风雪美如画,灞柳岸是友人依依惜别之地。唐代诗人裴说写道:“高拂危楼低拂尘,灞桥攀折一何频。思量却是无情树,不解迎人只送人。”然而灞桥的美景与风情,却不及那一碗人间烟火气的臊子面令人魂牵梦萦。

相传,唐朝贞观年间,庄稼遭蝗虫肆虐,百姓食不果腹,饿殍遍野。长安灞桥东头有位姓韩的员外,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他不忍见到百姓受苦,于是开仓赈粮,救济灾民,此举被长安百姓所称颂。因他的善举,韩府存粮近乎耗尽,自己儿子的婚事已是迫在眉睫,韩员外愁得整日眉头不展,茶饭不思。为了给儿子办一场体面的婚事,韩员外拿出了府内仅剩的存粮,干脆死马当活马医,从外面请来了一位姓白的厨师。这位白厨师有道绝活,称之为“面不够、汤来凑”,并自创了独特的香荃臊子头和勾芡肉汤臊子汁。令韩员外意外的是,席上虽没有许多美味,只是一碗普通的面,汤中面条并不多,味道却极为鲜美,人们吃得津津有味,连连夸赞。后来,唐太宗李世民微服私访途中,偶然听说韩员外的事迹,随即尝了这道传闻中的臊子面,不仅当场封赏了韩员外,临走时还将白厨师邀入宫中。白厨师经潜心研究,将宫廷秘制御膳与民间礼席制作方法相结合,独创了这道叫作“灞桥臊子面”的美食。

西安灞桥臊子面,早已成为当地一道传统美食,每逢红白喜事,便以其作为待客的早餐。灞桥臊子面与西府臊子面同为陕西传统美食。不同于西府臊子面的清汤与酸辣,灞桥臊子面汤多面少,面成了地地道道的陪衬,汤是打了粉芡的糊汤臊子,汤汁浓郁。吃西安灞桥臊子面,香气萦绕在人们鼻尖,毫不客气地一碗见底,汤和面均不见了踪影。

“什幺时候来呀?姨奶早给你们准备上了臊子面,香得哩!”每每逢年过会的时候,热情好客的亲戚便会叫上家人去做客,待客的饭食便是一碗碗地地道道的灞桥臊子面。亲戚家臊子面是当地的碱面,汤汁是用鸡汤或骨头汤熬制的,臊子浇头有肉、木耳、黄花菜、葱等。当一碗热气腾腾的臊子面端上来,看着品类丰富的配菜,它们就像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小人,摇着小手不断呼唤着我快点吃。

光闻这味道,就令人食指大动,面前这碗臊子面真是合乎了我的胃口,我不慌不忙地拿起旁边的醋瓶子,倒了一些香醋。因为我偶然发现,若是放一些醋的话,臊子面的味道便会更浓郁,同时激发了汤与面的香气,犹如注入灵魂一般。一旁的母亲也是如此,因为她倒的醋比我倒的还多。等她放下醋瓶子后,我们心有灵犀般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不一会儿,臊子面见了底,姨奶上前紧张地问道:“怎幺样?姨奶做的面还不错吧。”姨奶是当地农村人,有着关中人的朴实与热情好客,唯恐怠慢了客人。我刚喝干了一碗汤,用行动证明臊子面的好吃,笑着说:“姨奶的手艺真好!您瞧,我这碗面吃得干干净净呢!”朴实的姨奶听了我的话,脸上紧张的神情总算放松了几分,语气中夹杂着喜悦道:“好吃就常来,平常跟姨奶打声招呼,姨奶就给你做。”母亲听了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姨,不用麻烦了。”

话虽如此,临走的时候,热情的姨奶仍是坚持给我们拿了两三袋的碱面和一些臊子浇头,再三叮嘱母亲回去如何做出地道的臊子面。我提着几袋子沉甸甸的面和臊子,望着门口母亲和姨奶的依依惜别,心中仿佛有什幺融化开,正如三月的春水在心田里激荡起层层涟漪。

星霜荏苒,居诸不息,在那灞桥旁,仍是杨柳依依,灞水映照着落日的晚霞,斜风中依旧飘荡着臊子面的阵阵香气。这样的人间烟火,浸染着岁月的美好。

编辑|孙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