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霜 文 佳

摘要本文主要归纳总结前人对于《说文解字》中的“读若“的研究,将前人的研究分为注音术语派、文字假借派、注音术语兼文字假借派、文字训诂兼注音术语派等四派来加以论述。

关键词说文解字读若

中图分类号:H109.2文献标识码:A

説文解字一书共收字9353个,以大徐本《说文解字》(陈昌治刻本、中华书局影印)为例,该书共出现“读若”条目779条,占全书总数的0.83%,可谓是许书中的一大条例,如何理解许书中的这一重要的条例,对于我们阅读《说文解字》具有重要的意义,历来研究《说文》的学者也都注意到了“读若”这一重要的条例。很多学者们对如何理解“读若”的性质作用都做过一番阐释,然而,迄今为止,各家所得出的结论仍然是众口不一。杨宏《<説文>读若性质研究综述》一文中将历代各家对《説文》一文中的“读若”的研究进行了归纳,将其分为“明音派”、“通字派”、“兼有派”。豍并对各家的观点进行了阐释,本文通过对所收集到的研究“读若”的文章进行整理总结分类,将其分为注音术语派、 文字假借派、 注音术语兼文字假借派 、注音术语兼文字训诂派。

1 注音术语派

也即杨宏《<说文>读若性质研究综述》一文中所说的“明音派“,这一派学者们认为《説文》读若的目的纯粹是为被读若字明音,只是一种单纯的注音方法,不牵扯明音通字的问题。持这一观点的学者有南北朝的音韵学家颜之推,清代的学者段玉裁、王念孙、马叙伦,近代学者杨树达、钟如雄、将善国等。

颜之推在其所着的《颜氏家训·音辞篇》中云:“郑玄注六经,商诱解《吕览》《淮南》,许慎造《说文》,刘熙制《释名》,始有譬况、假借证字音耳,而古语与今殊别,其间轻重清浊犹未可晓,加以外言、内言、急言、徐言、读若之类,益使人疑。”竖颜之推显然是把“读若”看作是与“譬况”等具有相同作用的注音术语,他是最早提出将“读若”作为《说文解字》的注音术语的人。

清代学者段玉裁《说文解字注》中讲到“凡言读若者,皆拟其音者,凡传注音读为者,皆易其字也,注经必兼兹三者,故有读为,有读若,读为亦言读曰,读若亦言读如,字书但言其本字本音,故有读若,无读为也,读为、读若之分,唐人作正义,已不能知“为”与“若”两字注中,时有讹乱。”豏显然,段玉裁认为“读若”皆“拟其音”,王念孙《说文解字·序》中也说:“凡许慎形声,读若,皆与古音相准,或为古之正音,或为今之正音。”可见王念孙也认为“读若”皆与“古音相准”。丰马叙伦认为“许书某字读若某音,某事至伙,要以塙明当时某字之声,其故皆可考而知,昔钱绎有作,未之行,近世叶德辉所为,条理未密”“某读若某,必某字与本字之音同出于钮或同出于一类。”“此则读若字与本字既为双声,又为叠韵也。”是则读若字之声,与本字之声,虽不同类同纽,而可用旁转以通之。”“是则读若之声与本字之声,虽不同类同纽,而可由对转以通之。”亦以一言以蔽之,曰不离双声叠韵而已。”豑可见马叙伦对于“读若”的认识也是以注音术语说为主。

杨树达《说文“读若”探源》将“读若”分为“本自经籍异文者”“本之通假字者”“本之文字重文者”“本之前人成说者”四个源头,详探其源,而未析其性,否认其有假借的性质,信从段、代之说,谓段氏“凡言读若者,皆其音也”之语是“寥寥十字,独得真诠。”豒蒋善国《说文解字讲稿》中认为“读若”和“读同”(读与某同),这是直音办法之一”“‘读若‘读同字完全为注音之用”。豓钟如雄《说文解字通论》认为“‘读若是许慎有意选择的一种纯注音方式。”“…而为之引入使人共同认识而通用的纯洁注音术语‘读若作为规范文字读音的主要方法,这种注音法,我们称之为‘读若式正音注,简称‘读若正音法”。“如果认为《说文解字》的某些‘读若既指明读音,同时又兼注意义,那幺就是将很偶然的巧合当成某种规律,实在没有多大的必要。”

2 文字假借派

即《说文读若性质研究综述》一文中所说的“通字”派,这派学者认为《说文》中的每组“读若”都是为通字而作,是为表明被读若字与读若字在意义上或文献实际使用上的某些联系,决不是仅仅告诉读者被读若字的声音。持这一类观点的有清代学者钱大昕,严章福。

钱大昕与段玉裁同时代,但他并不同意段玉裁的观点,他在《潜研堂文集》中提到“许氏所云读若,所云读与同,皆古书假借之例,不特寓其音,即可通其字,音同而义亦随之”,豖钱大昕认为“读若”的体例是用来明假借的,清代的另一学者严章福《<说文>校议议·序》中说“许书言读若某,读与某同,或言读若某某之某,皆谓假借,无关音切…,而世每谓许书但拟其音,无关形义,如后世音切,谬矣,盖许果以读若为音切,则九千三百五十三文,何字不当言‘读若,何以言‘读若者仅十分之一,于此知许君“读若”为假借,非谓音切也。”可见严章福的说法与钱大昕的是一致的,他们都认为《说文》中“读若”都是表明假借字的。

3 注音术语兼文字假借派

这一派学者主要是综合了前两派的观点,他们认为《说文》中的读若主要有两种作用,一为注音,二是说明在经籍中可以通假使用,持这一观点的有清代学者张行孚、叶德辉、王筠近现代学者黄侃、陆至韦。

王筠《说文释例》中说到“注家之例,云读若某明其音也,云读为某改其字也,说文无读为者,逐字为音,与说经不同也,然有第明其音者,有兼明假借者,不可以一概论也。”豘王筠认为“读若”有“明其音”也,同时也有“兼明假借者”。张行孚在《说文发疑》中写到“《说文》‘读若亦籍明音义,必谓《说文》非例,岂《说文》引经典俗语,其意不在明音义乎?”豙叶德辉《说文‘读若字考·序》“‘读若、‘读为、‘读与某同比拟其音,或比拟其义”。豛张行孚、叶德辉都认为“读若”旨在明音义。

在黄绰先生编写的《文字训诂笔记》一书中提到黄侃先生认为“段玉裁云:汉人凡云某当读为某者,正字之误,凡言读为某者,通其字并拟其音;凡言某读如或读若某者,但拟其音,然《说文》但有‘读若某或‘读与某同无‘读为。‘读若中但有拟其音,亦有通其字,故不可用前例。”豜生在《说文“读若”音订》中指出“盖假借、明音、二者本不背道而驰,明其音,许君之本旨,古者依声托物,凡字之音,同者皆可为假借。”假借者非许君之本意,许君初不欲寓假借于读若,随音释字,假借在所不免耳。”豝黄侃、陆志伟都认为读若既拟其因又兼明假借。

4 文字训诂兼注音术语派

这一派发展了“文字假借”派及其“注音术语兼文字假借”派的观点,在他们研究的基础上,对《说文》中“读若”的性质、作用分析的更为细致、认为“读若”不但有注音术语、文字假借的作用,还具有说明同源字、说明古今字、说明异体字的作用,持这一观点的主要是现今的一些学者,研究者们,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有陆宗达、王宁、冯玉涛、王卯根、陈坤德、甚玉伟,王立等。

陆宗达、王宁在《训诂与训诂学》一书中提到的“读若”本是一种直音方法,但是《说文》的读若并不只是为了注音,同时也说明古代文遣词用字的已然情况,所以它既可以用来正音,又可以直接用来作为推求训诂的材料,“首先,读若可以用来标明异体字和同源字”;“其次《说文》中的的“读若”还可以说明文献中的同音借用现象。”

冯玉涛在《说文解字“读若”性质考》一文中说到“本文分析了《说文》中的一些读若字,发现“读若”的作用比较复杂,可以归纳为五种:说明同源字、说明异体字、说明古今字、说明通假字,说明被释字读音。”豟冯玉涛认为“读若”除了注音和说明假借的作用以外,还可以说明同源字、异体字、古今字。王卯根在《浅释<说文解字>的“声读同字”现象》一文中将《说文解字》“读若”中的一种特殊的现象“声读同字”进行分析,认为“许书形声字下标注读若原本就是多功能的,下列9条声读同字便分别显出注音以外的三方面作用,揭示声符字与被释字同源…说明声符字能作被释字的通假字…强调声符字为被释字的古字…指出声符字与被释字异体。”豠陈坤德在《<说文解字>“读若”析》一文中总结出《说文解字》“读若”有以下几种作用“标明通行的假借字;标明通行的异体字;标明古今字;标明同源字。”

随着时代的发展,我们可以看到学术界对于《说文解字》“‘读若作用的认识也正在一步步的深入、细致。从单纯的“注音术语”到“文字假借”到“注音术语兼文字假借”最后到”训诂术语兼注音术语”,明显地反映了学者们对这一问题的认识的一步步加深。值得指出的是,既然“读若”在注音外,还兼有训诂术语的功能,那幺我们就可以通过分析《说文》中“读若字”与“被读若字”的关系来考查异体字、同源字、通假字、古今字等,如李海霞在《用说文中的读若浅析古今字》一文中分析出“员与圆”、“母与姆”等五组古今字;向亮在《用说文中的读若求本字浅探》一文中分析出“旧”、“雎”、“苟”的本字,可见,自从我们对于“读若”的研究更加深入以后,我们同时也发现了“读若”的巨大的价值,许慎通过《说文》中的“读若”留给我们后人不少线索及启示,我相信这里面一定还有很多有待于我们进一步探索和发现。